魏止不再询问,视线落到搭在扶卿臂弯处的白袍上,却看到那上面绣了一朵小小的红梅花。
“我之前从来不知师父喜欢梅花。”对于扶卿的衣衫打扮,他本不想多问——也实没这个心情,但此事着实有些古怪。
乐安当朝国师,扶卿,与历代国师行事作风明显不同。乐安惯例以国师为尊,世家与国师共治天下。国师素来由名望而实力俱盛的名门家主担任,然而扶卿是一个例外。
以白衣之身封爵拜相,成为国师,虽然本朝崇尚富丽之风,但是修道之人往往讲究清淡出尘,国师尤甚。不知是何原因,在历代视金银如粪土、青衣素服飘逸出尘的清廉模范后,乐安迎来了一位极度热爱金银珠玉、时常一身耀眼华服的年轻国师。
哪怕是现在处在迷津,扶卿也是一身锦衣华服,玉佩明珠。清雅高洁的梅花从来不是他的风格,倒是富丽堂皇的牡丹更相配。何况梅花便算了,还特意收在袖中,这是无时无刻不贴身携带着吗?
扶卿的眼神淡漠起来:“我从不喜欢,但是从前有个不知好歹的人喜欢。”
“后来呢?”
“后来我看不惯,把他的梅林一把火烧了。”
梅林?魏止不置可否:“那师父为何还留着?”
“提醒自己。”
“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回去,姜离可该找我来要人了。”扶卿闲闲地叠起那件绣着梅花的白袍,收入袖中,对魏止道:“你先生若是知道你在我这儿都看了什么,不知会不会气死呢?”语气里竟颇有几分期待。
魏止呆了呆,想起了这桩事,忽然觉得比起扶卿讲述的真相,怎么应对先生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对一切残酷的事实,他都可以尽量硬起心肠冷漠处之,双方都不需要感情;然而他根本没办法对先生冷言厉色,何况又是他让余晚舟给姜离换了药,自己偷跑出来。
“怎么,果然是瞒着姜离出来的?”扶卿也不诧异,“回去好好给你先生赔不是。”语气仿佛是在教育不懂事惹长辈生气的小孩。
西和郡。
一个少年东瞧西看,确定无人监视后鬼鬼祟祟地爬起来。此人正是孟琢。
孟琢皱着眉头看着窗外的阵法。那是他大哥孟怀瑜布下的,正好环绕屋子一圈,作用自然是防止他离开,而他自己却与扶卿一同离开不知道商讨什么去了。
扶卿……
孟琢头痛地回想起今天的事。
“来,走这边。”孟怀瑜艰难地把弟弟哄回客栈,边走边说,“我是来拜访朋友的,你就先在这儿住着,我晚些再来找你。”
孟琢乖乖点头,踏进客栈后,脑袋却一直往另一个方向看,被大哥强行扳回来后,疑惑道:“师父,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转过身来,正是扶卿。他仿佛对相见早有预料,气定神闲地招呼道:“小玉,孟大公子。”
如果孟琢知道,此刻也有一个“扶卿”在迷津与魏止详谈,他大概便不会自然而然地相信眼前这个人了。只是此刻的小玉仍然是娇养在世家大宅、未曾经历过风浪的小少爷,对人对事坦诚洒脱而缺乏城府,还带着几分不受待见的傲气和娇气,是人贩子眼中容易被拐卖的好苗子。
只是宋斜阳那事对他冲击力不小,他到底不是什么弱智儿童,犹豫不定地想,宋斜阳是扶卿亲近的师弟,真的不知道宋斜阳的事情吗?
“泊如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扶卿疑惑道。
“见过国师。”孟怀瑜施礼道。
扶卿眼神闪烁,道:“孟大公子何必多礼——小玉,出什么事了?”他举止彬彬有礼,言谈举止间透着令人舒适却不过界的亲近,很快便让孟琢唾弃了自己的龌龊想法,忽视了大哥的眼神示意,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扶卿叹息道:“我竟未发觉斜阳有这般心思。”似乎是极其惋惜这么个优秀的后辈。孟琢眼巴巴地等着他开口说“我们去救泊如吧”,等来等去没等到,忍不住开口道:“师父,魏止他……”
孟怀瑜截口打断他:“阿琢,你先回去,我和你师父有话说。”孟琢没想到自家大哥横插一杠,顿时不解争辩道:“哥!可是魏止还在迷津……”
扶卿温言安慰道:“小玉,莫要着急,宋斜阳毕竟是你们师叔,不会真的伤害泊如,我会尽快接他出来,你且别添乱,安心待着。”
孟琢争辩:“我也去……”
“阿琢!”孟怀瑜厉声道。
从小到大孟怀瑜都是无条件宠爱弟弟的模范兄长,从未用这般严厉的语气呵斥过他。当下孟琢便愣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孟怀瑜,倔强地红了眼眶。33ýqxsś.ćőm
孟怀瑜头痛地捏了捏额角,叹道:“阿琢。”
“哥,你……你不舒服吗?”孟琢犹疑地伸出手。
“阿琢,遇事只有勇武是不够的。事情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先回去,我同国师有要事商量,必定不会让魏止有危险。”孟怀瑜很快恢复常态,半是恳求半是命令地说承诺道。他作为家中长子,自有威严之势,孟琢素来敬重大哥,见如此情形,也不敢再闹,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房间。
也不知怎的,孟琢回了房间后,便迷迷糊糊地睡到了晚上。
而他不知道的是,扶卿和孟怀瑜两人接下来的谈话。
扶卿始终悠然自在,不恼不怒,微笑着目送孟琢离去,悠然道:“孟大公子,难得这么严厉啊。”
“别来无恙,宋斜阳。”直到孟琢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孟怀瑜才低声道。
“别来无恙。”宋斜阳浅笑安然,手指在面庞处微抚,容色随之改变,不多时便显露出了宋斜阳的样貌,“没想到孟大公子还记得在下。”
宋斜阳耳坠上有一粒朱砂痣,非常隐蔽细小,以头发遮挡可完全忽视不计,然而孟怀瑜却不可能不记得。就是这粒朱砂,让他确认了眼前这人的身份——扶卿的“师弟”,或者说,最忠心的下属,宋斜阳。
“自然记得。”孟怀瑜依然保持着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样貌,握着茶杯的手指却微微有些发抖,语调依旧沉静:“这次,有何事?”
宋斜阳凑过来低声絮语一番。
孟怀瑜猛然一震:“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宋斜阳神色不变:“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不行。”孟怀瑜斩钉截铁。
“哦?孟大公子可是忘了,现在的一切是怎么来的?当初又是怎么答应的?”宋斜阳步步紧逼,“不行?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拒绝?”
孟怀瑜白皙修长的手指几乎要把茶杯攥裂。
半晌,他渐渐松下来。
“好。”孟怀瑜哑声道。
“但是,不能牵扯孟家,尤其阿琢。”
“哈,怎么,你一个枉死的游魂,得令主之力占了孟家大公子的身份报仇雪恨,还真当长林是自己家了?”宋斜阳嘴下毫不留德,话语咄咄逼人的同时神情却怡然自得,仿佛是在谈论什么无关的闲暇趣事,“那时你是怎么答应令主的?”
“‘蒙令主大恩,愿终生追随,效犬马之劳,绝不背叛,若有异心,天诛地灭。’”
“对吗,荀正安?”
茶杯碎成一地瓷片。
这些谈话,被浓浓一盏安魂香一觉安睡到日落西山的孟琢自然是不知的。
孟琢作为嫡出幼子,自小锦衣玉食地长在世家名门长林孟氏,有十分的贵公子样貌和两分的矜贵脾气,但骨子里却没沾染半点锦绣堆里出来的软糯温驯,少年恣意、重情重义,并不肯乖乖听长辈的话躲在金玉堆里。
然而热血是一回事,实力又是一回事——少年们真诚而勇敢地喊出自己的口号,往往被冷冰冰的现实砸得头破血流。不论是孟氏家塾还是师从国师,孟琢素日怠于修炼,他盯着眼前的阵法,只从那微微闪动的金光和图案样式里找到了“大哥似乎讲过但我肯定没听”这种令人绝望的答案。
他默默地感叹了一会儿书到用时方恨少,在怀里摸了半晌,两手空空地后知后觉——他本就是外出历练,只带了几样紧要关头保命的法器,那枚玉符被“宋斜阳”一挥手灭得连个渣儿都不剩,其余本就为数不多的的法器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缴走了,只剩下孤零零一把风华可怜兮兮的躺在他身边,无声地控诉着被强行封住的事实。
孟琢凄凄惨惨地哀伤了一会儿,大哥也太高估自己了——哪怕法器都在,他也破不开这么高级复杂的阵法,琢磨片刻,他拎起风华,爬出窗子,决定凭着为数不多的记忆先走走试试。
“为什么爬窗?”一道清冽的少女声音传来。她提着一个三层的食盒,一身侍女打扮,见状惊讶地睁大了圆眼,似乎想不到这种贵公子还有爬窗这样离奇的嗜好。
“废话,门开不了啊。”孟琢头也不回道。
话音未落,那少女一把推开了门。
孟琢:“……”
大哥就这么低估他的水平吗。
不对!他讶异地睁大眼睛:“你是从门外过来的?”他指指门外。
“对啊,我端饭过来,不然呢?”非修道之人,感知不到阵法的存在。那少女不解道,两道细细的柳眉皱成好看的形状。
孟琢恍然大悟。这阵法竟然只防修道之人,不防普通人吗?他记忆里隐约记得孟家似乎有这样的阵法,是用来诱捕的。何况若是谁都进不来,那送饭的人该怎么办,岂不惹人疑心?
孟琢还不知道,孟怀瑜那时并没有心情给他安排什么伙食——防你出来还来不及,还想让人送饭?饿一天又死不了。
自作多情的孟小公子灵机一动,彬彬有礼道:“多谢姑娘了。”却也顾不上吃饭,目送少女走远后便迫不及待地唰唰几下封住了自己的灵脉——他小时候不爱修行,常常用这招来哄骗爹娘自己身体不适,虽然最后的结果都是一顿好打,这穴位力度却记得牢。
孟琢闯入阵法。
那已经走远的少女,眼睛诡秘地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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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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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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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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