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梦里爬过,而且记得明明没有这么高,也没有这么累。难不成是年纪大了?
“关栎你累吗?”肖泽问旁边坐着的年轻人。
“还好。”年轻人回答。
还真是年纪大了。肖泽心说当初应该选具年轻点的身体。
肖泽扭头看了关栎一眼,依旧是淡定从容的一张俊脸,呼吸均匀,脸不红心不跳,腰不酸腿不软。
“难不成还真有三千阶?”肖泽有点想打退堂鼓。
“现在是一千八百三十三阶。”关栎垂眸看着走过的阶梯。
肖泽:“你还数了?”
关栎:“顺便。”
“那岂不是还有一半?”肖泽扭头朝上面望不到头的阶梯看了看,“咱还爬么?”
“看你。”
肖泽:“……”路堵死了。
“那……继续?”肖泽试探性地问。
“嗯。”
这三千石阶,梦里有两个人爬过,一个是师天务,一个是祁彧。师天务淡定从容脸不红心不跳,和关栎有点像。
至于祁彧,肖泽感受比较深,脚在爬但心没有爬,全程都在找人,在黑压压的人群里找一个白影。所以没有走心的爬也感觉不到累。
所以,爬上去的四个人里面,就肖泽最累,每走一步都在考虑……要不就算了吧。
偏偏旁边有个脸不红心不跳的人,这脸丢不起。
肖泽仰面躺在了龙纹方台上,大口喘气,“有……有三千阶吗?”
关栎坐着扭头看了他一眼,声线平稳:“正好三千。”
肖泽觉得背贴着冰凉的龙纹石台,这种冰凉的感觉和梦里感受到的冰凉重合。不止冰凉,心口的疼痛感也越来越清晰。
“如果记忆让人痛苦,你说是记得好还是忘记好?”肖泽问,声音低低沉沉。
“记得。”关栎也躺了下来。
“为什么?”肖泽扭头。
关栎望着灰白的天,“忘记痛苦会连着人一起忘记。”
肖泽:“痛也没关系吗?”
关栎:“嗯。”
差点忘了这个人不怕疼。肖泽心想。
“你不适合做鬼。”肖泽轻轻笑了笑,他想到了沉在冰冷湖水里的那个少年,“做鬼会忘记所有。”
“可以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吗?”静默了会儿,关栎问。
“不知道,”肖泽将双手绕道脑后枕着,“我连我自己想见谁都不知道。”
肖泽望着行走的云,说:“心里是空荡荡的,但我知道曾经装过很重要的东西,不过被我弄丢了。”
关栎没接话,似乎又在走神。
“对你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肖泽问。
“人。”走神的人望着天回答。
苍穹很低,行云很白,天地之大,皆是虚无。
“你们扪心自问,连星殿下何曾做过一件对不起你们的事!何曾做过一件对不起鳯涼国的事!从来没有!太平盛世你们奉他为神明,如今鳯涼遭此天灾,你们却都说是他的错!都要拿他的命来抵!都要用他的血来祭!我倒是要问问你们,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没想到最后站出来为他说话的人竟然是邹周。
祁彧一想到邹周竟然觉得有些想笑,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毕竟邹周的面相确实看着有几分喜感。
小眼睛,眼尾往上跑,又总爱大笑,所以眼睛经常就是一道缝。
不过这也有它独特的好处,比如上课的时候打瞌睡,太傅也不好说他,因为太傅年纪大了,又有些老花,所以实在不确定他是睁开的还是闭着的,因为他闭眼和睁眼没啥太大的区别。
除了眼睛小以外,他脸上还有两坨从来不消的婴儿肥。哪怕邹周比自己还大两岁,却也因这两坨婴儿肥而叫人看不出。
不过他仗着自己年岁稍长,便事事爱出头,尤其爱为秀儿和安少出头,邹秀是他的弟弟,成安是他的好兄弟。33ýqxsś.ćőm
而他所谓的出头就是跟人耍嘴皮子,而且每每都要把对方说的哑口无言连连道歉才肯罢休。
但那也是他最帅的时候,因为只要与人争辩,他的一对“缝眼”就会睁成名副其实的“凤眼”。再加上脸上其它的部位都还长得不错,所以如果忽略他至死不渝的奶膘,邹周看起来倒也算得上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公子哥。
他其实也想为祁彧出头,但由于连星殿下的身份,没人敢欺负祁彧,所以也无头可出。但可笑的是,一个无人敢欺负的人,如今却是所有人都要欺负他。
在邹周的质问下,众人一片静默,不过很快就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了。
站出来的这个人指着飞龙画柱上的八个大字:“‘日月连璧,星辰诛玑’!那飞龙柱上写的清清楚楚,是天神的旨意!是天神要殿下的性命,我等又能如何?!难道要拿全城百姓的数万条性命,来换殿下一人的性命吗?!”
这个人倒是很聪明,在面对‘一对多’的选择上,他深知每个人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人群也如他所料,再次沸腾起来。
“对啊,我们也想不死啊,我可怜的老母昨天才……”
“我七岁小儿如今也只得进气没得出气,也不知能不能熬过今晚……”
“……”
“可殿下也只是个孩子啊……”
“你懂个屁!活该是个寡妇!妈的!……”
“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
“去你妈的君子!你小子再叽歪一句,信不信老子连你一起打……”
“……”
“造孽啊……”
“天要亡我鳯涼……”
“……”
人群中有妇孺低泣,有小儿啼哭,有人出言辱骂,有人好言相劝,有□□起脚踢,亦有人老泪纵横,悲叹唏嘘。
无论是哪一种声音,对于祁彧来说都变得越来越缥缈。
他越往上走,那些声音就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不真实,好像这只是他做的好多梦里的其中一个,一个不太好的噩梦。
梦醒了,他还是要揉揉眼睛,穿好衣裳戴好发冠给母后请安,他还是要去无涯斋听太傅讲学,他还是要被迫听邹周不好笑的笑话,他还是要推开接天台厚重的大石门,他还想再和师父看一次满天星河……
祁彧孤身一人站在高高的踞龙顶上,垂眼俯视着底下乌泱泱的人群,他突然有些想哭,因为他害怕。
所以他真的就哭了,一开始只是小声呜咽,但想着别人反正也听不见,于是慢慢由啜泣转为嚎啕大哭。
因为师父说过,想哭的时候就哭吧。
也不知道是哭的太伤心出现了幻觉,还是泪水模糊了眼睛,在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里,他似乎看到了一点白影。
可等他用衣袖抹掉眼泪再看时,却依旧是黑压压一片。
“天黑了天黑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天怎么突然就黑了?”
“娘,我怕……”
“吉儿不怕……不怕啊……娘在呢……”
“……”
底下人群骚动,议论纷纷。
祁彧抬起泪痕斑驳的一张脸,望着天,可他什么也看不到,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不过他一点儿也不怕,这也是他第一次对黑暗丝毫不感到恐惧,他希望就一直黑着吧,黑一点,再黑一点。
师父,为什么没有星星?
师父,那些星星都去哪儿了?
他们,回家了吗?
“亮了亮了……”
人群面面相觑,各自看着自己最亲最爱之人,好像久别重逢,好像初次相见,又好像是失而复得。
有人喜极而泣,有人无言相拥,亦有人哈哈大笑。
“快看!日月同辉!”
再漫长的黑暗也会被光驱散,祁彧的小小身影在这明晃晃的光芒里一动不动,仿佛虔诚的信徒,在聆听神谕最后的宣读。
四面八方的万丈白光像久困黑暗的兽魇,如饥似渴地扑向他,肆无忌惮地穿透他,似乎要将他一寸一寸撕裂、灼烧、融化。
他觉得脸上火辣辣地一阵焦疼,交错从横的泪水蒸腾成烟、幻化成雾,仿佛在谴责他曾掩面而泣的胆怯和懦弱。
他舔了舔干裂的唇,好渴。
“请殿下舍生祭天……请殿下舍生祭天……”
哪怕他站的很高,这一浪越过一浪的呼声,仍清晰无比地冲击着他的耳膜。
毕竟是万人匍匐,毕竟是齐声高呼,就算是站在苍穹之巅,他想或许也能听得到吧。
该来的总是会来,哭过一场之后,他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可是当那把玄铁长剑的尖锋刺破衣裳,抵在心口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双手颤抖、呼吸急促。
随着胸口剧烈的起伏,剑尖浅浅划开皮肉,鲜血慢慢洇开。心口不由自主地收缩,并可耻地抽搐了一下、又一下。
他突然就想逃。
可冰冷的铁剑不会逃,它欢呼着雀跃着,迫不及待地要从那温热跳动着的胸口钻进去,它要将自己染成了鲜艳粘稠的红色。
它要让那红色一滴一滴,像雨滴在檐前的石阶上一样,那么清沥,那么优雅,那么好听。
祁彧闷声倒下,砸在凹凸坚硬的龙纹石台上,额头磕在巨龙的眉须上,撞开了一道狭长的小口。
温热的血液自小口缓缓流进那只怒目而睁的龙眼里,又不慌不忙地流出,蜿蜒成一道长长的血泪。
高高荡荡的方台上,耸入云端的圆柱旁,祁彧缩着身子,蜷成了小小的一团。他显得那么小,那么渺弱尘埃,那么微不足道。
困倦的眼皮好沉,就像无数个盯着书本眼皮打架的夜晚,好困好困。
“彧儿……”
是母亲的声音,是母亲在呼唤他,是母亲在向他招手。
“彧儿,快过来,到母亲这儿来,让母亲好好看看……”
母亲,我疼。
“殿下,手再抬高一点。”
“殿下,无视无听,抱神以静。”
“殿下,你喜欢什么颜色?”
师父,我喜欢蓝色。
***
“你……你怎么了?”关栎起身看着肖泽,眸中闪过惊慌。
看着龙纹石阶上触目惊心的血迹,肖泽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方才只觉得胸中像堵着什么东西,让他觉得有些难受得紧。此刻吐出这一大口血,他反而觉得好多了。
肖泽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笑了笑:“没事儿。可能……可能是天气太干燥了,又或者……又或者这里太高了,我可能是晕高……我以前经常这样,没事儿总爱吐吐血。你看我,吐完之后觉得神清气爽,一身轻松……”
关栎:“……”
天气干燥会吐血?晕高会吐血?会有人经常没事爱吐血玩儿吗?神清气爽?一身轻松?他到底在说什么?
其实肖泽自个儿也不知道自个儿在说什么,嘴里噼里啪啦的,完全不用走脑子,因为只用走心就好了。
“我们下去吧。”肖泽起身。
关栎“嗯。”了一声,心说你上来就是为了吐口血?
肖泽起身,胸中再次涌起一股酸腥,刚至喉头,便被他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他四处都找过了,完全不见那把玄铁剑的影子。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来的时候便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能在这里寻到它。
如此名剑,自然有爱剑之人,哪怕冒着生命危险,又或者冒着别人的生命危险,也要将其据为己有好生珍藏。
泣下。那把玄黑铁剑。最让梦里的自己感觉痛苦的东西。
之前在无邪谷,他曾问过杨折之,如何才能找到记忆的源头记忆的主人?
杨折之摇了摇头,很久才开口。他说,也许记忆里最让人痛苦的东西会带人接近真相。
肖泽想了想,最痛苦的东西?无须迟疑的答案就是——那把剑。那把插在心口的剑。
他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幽都的明月剑庄。
早在丑阳,正好与明月剑庄的两位姑娘有过一面之缘,而且逍逍姐也算救过那个穿红衣的二小姐。如此,借着这份交情,或许寻剑也会更容易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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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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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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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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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连璧日月诛星辰2免费阅读.https://www.33yqxs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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