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过晌午,日头都不那么旺盛了,驿站里的桌椅板凳容不下那么多人,庞统领便和一溜小兵们蹲在路边嗦面条,正吃着,忽听一阵整肃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并正以十分迅疾的速度向他们逼近。
庞统领与一众小兵齐齐抬头,见官道自南向北来了一队兵马,老远看上去军风极整,展开的军旗猎猎作响,铁蹄踏过时连地面都泛起震颤,庞统领抻着脑袋张望过去,还没看清来者何人,旁边眼力好的小兵们已经开始大呼小叫了起来。
“我认得那个旗,那是镇北军的旗!”一个小兵兴奋大喊:“看!那是镇北军!那打头的那个人就是……”
另一人直接破了音:“我去,我还没见过活的太子殿下!”
说话间,那队伍已经行至眼前。镇北军碾过,所有人都不由得退避三舍,蹲在路边的将士们全站起来了,捧着碗目送那队兵马旋风似的疾驰掠过,只留下漫天飞扬的尘灰,扑了他们满头满脸。www.33ýqxsś.ćőm
直到雷鸣般的马蹄渐渐消散,惊起的尘埃重新落地,一个小兵抹了一把脸上的土,转头对身边同伴道:“别瞧了,都没影了,看你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跟着他们走得了!”
“怎么,还不兴人瞧瞧了,”那被嘲笑的兵卫梗着脖子嚷嚷:“说得就跟你进得去一样!”
凡大祁境内的年轻人,参军时的初衷必定是加入镇北军。因为这三个字对百姓与四方将领而言,就像是一个特殊的符号、某种意义的象征。
那是言家三代用忠骨与铁血积累出来的威望——民众们几乎是笃信,就算遇到再大的难关,哪怕家国行至存亡绝续的末路时刻,只要镇北军还在,他们就一定能等到危机平定的那日。
“统领,”一个小兵问庞统领道:“他们这是回北境去了吗?怎么这么赶?”
庞统领不由嗤笑,“人家不回北境,难道去我们迷津吗,”他把碗里的最后一口面条捞起来嗦了,端着面条汤道:“咱们早晨路过的那个岔道口还记得吗?”
小兵懵懵懂懂地点了个头,庞统领用手势打了几个方向,讲道:“他们到了那个岔道口啊,要是往西走,便是通到咱们迷津的,而往东走的那条,能直通镇北大营……”
庞统领说到这儿,忽然回想起方才镇北军碾过时,队伍肃穆的气氛来——那些军士们个个目光沉毅而锋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要回自家驻地,倒像是……
要上阵杀敌的样子。
一时间,昨夜突然造访的二皇子、丞相大人古怪的神色全都在庞统领脑中飞速闪过,他是个粗人,推不出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凭着行军之人敏锐的直觉,察觉事情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他越思索,越是一阵心惊肉跳。
眼见着庞统领眉心越皱越紧,那小兵在一旁问道:“统领……怎么了?”
庞统领想了想,将碗里那口面条汤一饮而尽,站起来一抹嘴:“叫兄弟们集合,要歇要睡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今日甭管多晚,左右要到华京见到陛下——走,启程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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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桀昨夜想“暗度陈仓”不成,反而被那只小鸟扫了昏睡穴——太子殿下金口玉言,说要他睡一天一夜,他便真睡足了一天一夜,直到日头沉入西山,那位才子先生陷入深眠的意识才在识海中缓缓浮出,有了一丝苏醒的迹象。
秋大才子脑子里装着一箩筐事,当他的意识开始波动的那一刻,便开始本能地挣扎起来,这么一挣,他的思绪便卡在半梦半醒间……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原书中,盛鹤踏入迷津的那个夜晚发生的一段情节。
那个城中央早已报废的高台被图丹兵围得水泄不通,但没有人敢踏前一步,大雾重重的深夜里什么都模糊不清,只有几簇篝火在通向高台的石阶边缘灼灼地燃烧着,依稀照出周围的光景。
只见石阶中段处,放置着一个长长的桌案,其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一个图丹兵卫站在桌角旁,手中托着那件早已为大祁太子备好的绣金龙袍。
原书中胡冲没死,这位图丹王正浑身僵直地站在堆满佳肴的桌案后,脸色惨白地微仰着头,而他身后,那个将锦书剑的剑刃死死抵在他脖子上的人,正是大祁的太子殿下。
桌案上,胡冲用过的杯盏和他敬给盛鹤的那杯酒都已经空了,两个酒杯被风吹倒也没人去扶,任由它们滚过桌案,再一路滚下千百级石阶,叮铃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寒风里,在一片死寂的对峙中刺耳至极。
“盛鹤你敢——你敢杀了我?!”胡冲面色如鬼地指着那两个滚下石阶的酒杯,目眦欲裂地尖叫道:“你中了我的系命!我若生、你便生,我若死……”
“那便死!”
太子殿下冰冷盛怒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只见盛鹤手上一用力,泛着银光的剑刃毫不留情地自胡冲喉管处划过,这位图丹王眼睛猝然大睁,还没来得及惊喊出声,眸光一散,就这么站着断了气。
而锦书划下的同时,盛鹤的脸色也霎时变得几无人色,他脖颈间青筋暴起,浑身脱力般踉跄一步。那靠着挟持胡冲而堪堪维系着的平衡骤然被打破,守在石阶下的数万图丹兵卫从短暂的错愕里回过神,举刀高喊着冲上石阶。
疯狂的人群层层围堵着向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鸟涌去,像是暴怒的海潮欲要将灯塔席卷淹没,眼看着就要在瞬息间逼至近前,只见站在风暴中心的太子殿下忽然扶剑转身,在一片沸反盈天里,以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姿态向高台飞身而去——
那背影像是一去不再回。
“卿卿!!”
秋桀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地坐起身,他涣散漆黑的瞳仁在烛火映照下不断放大又紧缩,良久,忽然抬起头,视线通过半敞的窗,惊魂未定地向北眺望。
只看到了远方一片大雾茫茫。
与此同时,镇北军恰好行至那个迷津与北境的岔道口。
太子殿下目不斜视地驾马在前,连簇余光都压根儿没往迷津那条窄道上瞟,眼看就要拐上东边那条直通镇北大营的大道,忽然听到西边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
“镇北军!”一个“兵卫”自迷津小道驾马而来,隔着老远就开始喊:“停下,停下!太子殿下,迷津遭图丹偷袭,死伤惨重,殿下——”
盛鹤一勒马绳,座下骏马的前蹄高高扬起,他原地转了半圈,才堪堪刹住脚,紧随其后的三千军士随之骤停,太子殿下循着声音望去,见一个穿着驻军铠甲的人自西边小道匆匆赶来,一骨碌翻身下马,跪在盛鹤面前:“太子殿下,末将乃迷津城中驻兵,我军遭图丹……”
“迷津驻兵?”盛鹤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瑞凤眼里清明至极,又像是带着一点似笑非笑,他状似随意地问道:“你们迷津驻兵眼神那么好么?今夜雾气这么大,你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如何知道经过此地的是镇北军,又如何看清带兵的是我本人呢?”
“呃……”那跪在地上的人愣了一下,一时无言以对:“这,这……”
那通风报信的人支吾不出来,浑身的虚汗都被这句话吓出来了,却没料想太子殿下像是只为了找这么一个茬,并不打算跟他深究似的,自行转移了话题,道:“迷津怎么了,接着报来。”
“回……回殿下,”那人暗自松了口气,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背了出来:“我军遭图丹偷袭,死伤惨重,城池失守,末将拼死才将消息带出,本打算一路回京报信,没想到竟能在此碰到殿下,实乃天助我也,殿下……”他说到这,跪着膝行两步,磕头痛声道:“请镇北军即刻前去支援!”
这“兵卫”一番说辞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除了没掉下泪来,也算得上“情真意切”,盛鹤一手牵着马绳,慢慢悠悠地坐在马背上原地溜了两圈,若有所思似的,而后他抬起头,对身后军士们道:“我需要一个人前去镇北大营报信,其余人与我转道迷津——谁愿意去送信?”
无人响应他,盛鹤视线扫过人群,见那三千军士也正沉默地回望着他,视线交汇的同时,太子殿下迅速地读懂了那一双双暗潮汹涌的眼睛里蕴藏的含义。
——他们想去迷津。
盛鹤一怔,咬了咬牙根。
他原以为,迷津只是他一个人该背负的过往,此刻,他在这个寒风与大雾浓重降下的夜里,才发觉,那坐落在边界线上的小城池,其实始终是长在全体镇北军身上的一道无法愈合的刀口,它不会溃烂、无法结痂,不管过去了多久,伤口上的血迹永远都是崭新的,余生都在流。
所以划下这个刀口的人,他们永远无法原谅。
“我愿当殿下马前卒!”这时,一道嘹亮的声音自队伍中响起,盛鹤扭头一看,见一个少年模样的人从队伍中驾马走出来,他身量偏高,身板却极削瘦,像是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前胸后背的肉没来得及积攒几块,体格也不壮,那身纤弱的骨头被沉重冰冷的铁甲一压,有一种自相矛盾的英勇与青涩。
那少年翻下马背,单膝跪地,用尚未变粗的声线对盛鹤道:“末将愿去送信。”
盛鹤将那细细长长的少年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忽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那少年一愣:“回殿下,我……我十八了。”
“十八?”太子殿下笑了一下:“骗鬼呢——镇北军未及弱冠者不收,说,谁把你招进来的,谎报了几岁?”
那少年衡量了片刻,大概是觉得太子殿下一时半会没精力把他军法处置,颇有些无畏地交代道:“……四岁。”
四岁……
这少年才十四,和他刚来北境时一般大。
寒夜里的冷风总是刺骨刮人,何况是在这个岔道风口,太子殿下额前的碎发被吹乱了,看不清神色,他静默了半晌,有些轻地问道:“你知道我说的‘送信’指的是什么吗?”
“末将知道,”那少年抬起头,目光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清澈,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来镇北大营快一年了,刀法一直没长进,就算跟着去了迷津,估计也出不上什么力,兴许还要连累别人,”他顿了顿,道:“末将知道后果,愿为殿下马前卒,万死不辞。”
盛鹤一言不发地看着那少年,夜色里只能模糊地看到他紧绷的下半张脸,片刻后,他转头对王有宁道:“……带酒了吗。”
此话一出,王有宁连带身后的军士们全都肉眼可见地愣了,而后齐齐缄默下来。
太子殿下说的酒,自然不是普通的酒——而是摔碗酒。
这种酒,在百姓口中叫作“壮行酒”,而在行军之人中有个很不中听的诨名,叫“必死酒”——有些军队中常有这种惯例,若上战场前主帅提出喝“必死酒”,则暗示着此行凶险,须得抱着不复还的决心,而选择喝下此酒的人,则表示愿意以身为碗,用自我之破碎换一声惊雷。但因名字太不吉利,镇北军从来没有迎敌前共同饮酒的先例,如今太子殿下这么一提,所有人都不言而喻。
短暂的愕然后,王有宁先咧开嘴笑了起来:“你说巧不巧,还真带了,咱虽然没这个习俗,但该做的准备永远不会少——这不就用上了吗?”
兴许是此地附近刚下过一场雨的缘故,以往只有迷津城里才会如此浓厚的大雾竟然弥散至数百里开外,三千镇北军站在风口,一人端着一碗冰冷的酒,他们中有鬓发花白、见证了几十年镇北军历史的老人,也有刚入伍没两年的新兵蛋子……那些年轻的与苍老的眼睛长得尽不相同,但当他们看向迷津,凝望起两年前那个令所有人毕生难忘的除夕夜的时候,里面装着的东西却是相同的。
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拒绝接下这杯“必死酒”,像是在证明关于那段过往,没有一个人甘心遗忘一样,于是时光春去秋来几番、命运轮回往复一遭后,他们才得以代替那些枉死的英灵,重新站在这里。
良久,盛鹤开了口。
“舅舅同我说过镇北军名字的由来——镇北,何为镇,”他端着酒碗,说出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落地有声:
“意为‘静能蛰伏坚守,动可踏平六合’。”
说到这,太子殿下喉结不可遏制地滚动了一下,再无他言,三千军士在风口处端着酒碗,心照不宣地将汹涌的浪涛掩藏在沉默的表象下。
“……无论如何,”盛鹤顿了顿,向众军士举起手里的酒碗:
“我与诸位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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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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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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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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