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才缓缓抚摸着战马长长的鬃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今日便是校场演练的日子。为了准备这次大演,营里千总们这些天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最近几年北疆战事频繁,像这种兴师动众,盛典一样的活动已经好久都没有了。消息传出去,邻近几个城也跟着折腾起来,好多将领甚至特地赶过来参演。此时校场正中的旗楼上坐满了观战的将领,校场两侧新搭的看台上也被挤得水泄不通。
周德才展目四望,他的战士们沉默的策马立在晨风中。前锋枪骑兵张开成箭头状,辅助冲锋的弓箭手则在后面绷成了巨大的牙月,保护前锋薄弱的两翼和锋尾。彡彡訁凊
这是“锥阵”。最具攻击力的冲锋阵型。当巨大的锥头扫荡过战场,后面的弓箭手会立刻将牙月反弓,三轮箭雨下来,前锋调转锥头再次冲锋,敌军往往还来不及重组阵型,就被铁骑踏成泥。
这是周德才最擅长的阵型。他总能精准的抓住那个关键的瞬间,调转锋头,张合牙月。他用这样的阵型冲击了无数回,只要阵型启动,没有任何军队能抵抗他推进的势头。
除非对方用一字雁斜阵!
可是谁会在开场就用分散攻击力的一字雁斜阵呢。拉长了兵力,中阵又薄弱。
周德才深深的,深深的又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面前,是吴封的一字雁斜阵。
战士们组成了一道平整的刀锋,斜斜的横切战阵正中。
雁斜阵两翼,吴封安排了六队弓箭手。战士们已经满弓待发,锋锐的箭头虽然卸了下来,那些长长羽箭依然让人望而生畏。
这个阵型,像个开着大口的布口袋。锥阵冲锋的速度如果不够快,坚锐的前锋扎入雁斜阵时就会被迅速包抄。入阵的骑兵会同时受到两翼弓箭手的交叉射击,几乎没有脱逃的余地。
周德才不由抬起头,看向校场正中旗楼上的端威。布阵的时候,端校尉本来要用平和中正的藏锋鱼鳞阵开场。可他觉得鱼鳞阵厚重温吞,又分散了弓箭手的兵力,很是坚持了一番。但现在锥阵对上了同样厚重保守,专门克制前锋攻击的一字雁斜阵,他心里有点发虚了。
周德才忍不住摸了摸刀,小声把吴封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突然咚咚几声鼓响。人声鼎沸的校场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两军对峙的校场。
对面的雁斜阵从最中间分开,一身黒甲的吴封骑马走了出来。他的凝铁银羽枪斜斜挂在马鞍上,亮银色的枪头尖端圆钝,含着一道锐光。
周德才也跟着拍马出阵。他握的是一柄厚脊阔刀,只是刀锋还没开刃。这把刀是他平日练习用的,比寻常阔刀要重得多,威力也更大。
他们两个在校场最中央站定,分别从唐少仪手中接过了猎豹大旗和刀刃大旗。
唐少仪上下打量了两人一圈,微微笑着说:“两位都很上心哪。连擅用的兵器都带上了。”
周德才粗声粗气的答:“不是我上心,是端校尉上心。我要是输了,他说罚我清扫一遍校场。”
吴封闻言笑了,道:“老周你要是怕输来和我比,你肯定会输。开场用锥阵一看就是你的意思,我不信端校尉会排这么冒进的阵。”
周德才哼了一声,道:“是我排得又怎么样,我三次冲锋,就能砍掉你的雁翼,都不用换下一个阵!”
吴封笑道:“我就知道,你领旗的话,肯定用锥阵开场。我劝统领用雁斜阵开场,赌的就是这个。你干什么非用锥阵不可?当年彤谷关一战,要不是你用了锥阵,我也不会——”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猛地闭上嘴。
周德才的脸色可怕的阴沉起来。他的呼吸粗重了,眼睛瞬间变得血红:“用锥阵没有错。”他慢慢说。这几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里面都藏了巨大的愤怒和深切的悲哀。可是他不愿意再解释,“彤谷关”三个字已经足以让他全身的血都燃烧起来。
他克制着翻腾的情绪,慢慢的又说:“破而后立,锥阵永远都不会错。”
吴封还要再说,唐少仪急忙打断了吴封的话,道:“这个时候,扯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众将已经就位,就等着咱们开场呢。”
吴封挥手打断了唐少仪,瞪着周德才狠狠说:“这算什么陈年旧事?要真是旧事,为什么我一提你就变脸?我就是不愿意看你走不出来!只要上场,你必用锥阵,你想证明什么?承认自己错了有这么难吗?”
周德才不说话,他的手背青筋暴起,握住了大刀。
唐少仪无奈,道:“这种话隔三差五你们俩就要轮一遍,也不分个场合!行了行了,到此为止吧!这回要是周千总的锥阵赢了,以后吴封就不准再提彤谷关,行不行?”
他边说,边高举起手臂,示意旗楼上的传令官:“好了,要开场了!吴千总领猎豹旗,周千总领刀刃旗,将令由旗官传,两位带兵跑阵,旗倒者输。”
周德才和吴封各策马退了几步,狠狠瞪着对方。
唐少仪站在最中央,右手抚胸,先环视了一圈校场。诺大的校场,两军布阵已毕。这是北军营里少见的全军大规模演练,双方各分五百骑兵,三百弓箭手,全是军中精锐。为了争一个参演的名额,兵士们都急红了眼。
意识到这是要开场了,周围看台上的人纷纷安静了下来。
周德才和吴封踩着马蹬,从马背上站了起来。他们高举大旗,猎豹和刀刃的双旗在空中唰地交叉,烈烈招展。
战鼓扬声而起。
随着鼓声,校场上的兵士都踩着马蹬站了起来。两侧看台上的将领也纷纷跟着站起,众人低下头,右手抚胸。
这是北军例行的军前宣誓。
“将军,战士,奴隶。商人,耕者,世家。”
“我们有相连的血!”
“我们是冰火的试炼,是百锻的铁!”
“我们封疆四境,捍卫九邦,守我家眷喜乐平安,护我国运万世绵延!”
“不计私仇,不纳阴赏,不惠妻子,不结党已!生于卑微,竭力征战,托付性命,互照肝胆!”
“同生,同战,同在!北军万众,血脉相连!”
周德才右手抚胸,跟着喃喃念完了最后一句话。
北军万众,血脉相连。他觉得确实如此。
不然为什么他明明身在万围城,却总能看见彤谷关。
和他的三千铁骑,和那个锐利无匹的锥阵。
那一年,他们兵困彤谷关。他和几个将领集体请战,以锥阵突围。
阵型刚动,突然大雨倾盆。拉长战线的队伍看不清道路,头尾难续,就此全军覆没。
蛮族趁势而战,逼得大军溃败五百里。
一个没来得及突围的锥阵,永远的留在彤谷关。没人知道他们能否突围成功,却只知道那次战败。死去的战士和那个失败的锥阵一起被纪念,就像日光和阴影共生共存。
所以他开场必用锥阵。他要向世人证明正确。他埋骨在彤谷关的兄弟们,战败,但是正确。
周德才抬起头,看着半空中交叉的猎豹和刀刃徽记。这两面大旗被战士们高高举起,飘扬在万物之上。它投射下来的阴影,庇佑了脚下的土地。
战鼓再次沉重的敲击起来。一下一下,震人心魄。
校场上,两位领旗已经归阵,将大旗插在旗台。
唐少仪回到旗楼,向坐在上首主位的屯骑校尉端威请战。
端威穿了一身三重领仪服,领口拢得整整齐齐。唯一表示了他骑兵校尉身份的,是腰上那条用小牛皮加固过的织锦素色腰带,挂着北军将领通用的佩剑。唐少仪请战毕,他微微一点头,懒洋洋的语调里带着矜持傲慢,对下首的薄紫道:“统领大人,你先请吧。”
薄紫便探身,把唐少仪呈上的令牌拆了封,掷到露台上。
同坐下首的沈立连忙在桌下暗踢了薄紫一脚。可是为时已晚,两位在露台听令的旗官见令牌传出来,立刻挥动猎豹和刀刃大旗,示意开阵。
端威的眼角跳了跳,脸色立时阴了。
唐少仪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这种事情,照规矩都是将领开场。端校尉装模作样的让副将先来,明摆着就是让对方低头请辞。偏偏统领听不出反话,还真的动了令牌。这两人成天的暗潮汹涌,简直就没个消停时候。
两军开阵,缓缓动作起来。四面看台传来一片欢呼。
仪官双手捧着精美的红漆木盒呈了上来。
旗楼里突然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都盯在了红漆木盒上。
这里面密封的,是主将在战前部署的阵法。校场演练没有地形天气的干扰,很大程度上考教的就是主将排兵布阵的能力和领旗在战场上随机应变的本事。布阵图都是高度保密的,主将和领旗定下了布阵方略,便密封交给传令官,对战当天才会当众公布出来。这布阵图,基本上就反映了一个将领行军作战的能力。若是部署的阵法不幸被对方一一克制,不用开战胜负就定下来了。
唐少仪接过木盒,先将封存好的蜡印向四周展示了一圈,示意密封完整。
他捧着红漆木盒,恭恭敬敬奉到端威座前,俯身道:“请大人开封。”
端威瞥了薄紫一眼,抬手启了蜡封。
木盒打开,里面是两个卷轴,一个封着猎豹印,一个封着刀刃印。唐少仪便拿了代表大营统领的猎豹印卷轴,依例展示密封完好的蜡印,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打开了卷轴。
上面简简单单,只列了三个大阵:
一字雁斜阵
藏锋鱼鳞阵
孤锐鹤翼阵
众人发出一阵失望的嗡嗡声。
这三个阵,都是守中含攻的保守阵型。平淡无奇,广泛用在战场上。一般军中演练,将领会避免使用这种中庸平正的阵型,以求奇兵险胜,展示自己的谋略。
唐少仪见了统领的布阵图,不由也一阵失望。这也太平庸了!小孩子都能掰着指头讲解出个一二三来!别说展示谋略,一般人只要学过几天兵法,就能列出来!
他不动声色,又打开了端威的刀刃卷轴。
锥阵
刺芒阵
镶边锋矢阵
虎乱阵
人群静默了一会儿,突然炸开了锅。一时人声鼎沸,有人开始鼓掌。好多人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声起哄喝彩。
这两套阵法相生相克!
薄统领的一字雁斜阵,针对的正是锥阵这种霸道的攻击方式。而端校尉的四面突击的刺芒阵,却又正被分成小方队的藏锋鱼鳞阵克制。最后一场薄统领的孤锐鹤翼阵和端校尉的镶边锋矢阵是相生阵,双方都是攻守兼备,骑兵带着弓箭手走的阵型。在这种情况下,端校尉偏偏又安排了虎乱阵收尾,虎乱阵是借势阵,他的兵力若占了优势,那么虎乱阵就是山呼海啸,势不可挡;若占了弱势,就会兵败如山倒。这一场比试,不仅会分胜败,而且会分出大胜和惨败!
众人兴奋起来,互相交头接耳,低声讨论。甚至有几个好事的人,开始起哄要押赌盘。
唐少仪摇摇头,把两套布阵图挂在了看台前。他忍不住暗自琢磨,觉得端校尉和统领真是天生的一对儿冤家。两人明明互不知情,准备的阵法偏偏彼此丝丝入扣针锋相对,也真是神了。
端威也坐不住了。他看了薄紫一眼,见对方一脸散漫,正低头摆弄着桌上的主将令牌,不由抚了抚整齐的领口,恨恨的磨了磨后槽牙。
台下,大军已动。
群马齐声长嘶,烟尘翻滚,遮蔽了马身。周德才的锥阵张开如一支锐利的箭头,猛地扎进对面雁阵中。
“射箭!”周德才在双方前锋交接的一瞬间,大声疾喝。
锥阵后防护的弓箭手立时万箭齐发,压制了雁斜阵对锥阵的攻击。
一字排开的雁斜阵突地绷紧了,向内凹下去。等锥阵完全扎入中阵,雁斜阵两翼迅速合围,将锋头完全的包裹了起来。本来一字斜列的弓箭手,现在成了前锋,将锥阵的骑兵们团团围困。箭雨暴射,卸了铁头的羽箭扎在身上虽然不会受伤,却也相当疼痛。好多骑兵经受不住,从马上滚落。
所谓雁斜克锥锋!
随着雁斜阵两翼合围,周德才带着弓箭手也冲到了阵前。长箭飞射如电,箭路笔直,带着凌厉的劲风。雁斜阵外围的骑兵立时就倒下了一片。
与此同时,扎入雁斜阵中路的锥头忽地散开了。骑兵们愤怒的咆哮着,奋力向四方突击。他们高举着长|枪同时戳刺的时候,世间没有任何铁甲可以抵御。
内如星芒四射,外如光环围堵,内外合击,浑如一体,这就是端校尉的刺芒阵!
看台上有人轻声赞叹。大家都是战场上滚了十几年的老将领,这一招锥头变刺芒,阵式转换得迅速又流畅,绝对不是短短几天之内能练出来的。这是平日里练兵下足了真功夫!
几个邻城过来的校尉再看向端威的目光,不由就带了几分玩味。这位世家出身的贵公子,虽然得了上头的赏识,在同侪和下属间的风评却不太好。听说他矜持自傲,嫌脏连沙场都不进,想不到能把兵带这么好!
端威目不转睛的盯着校场战局,手心里全是冷汗。
雁斜阵一散,马上就要变成藏锋鱼鳞阵!这个阵型专门克制兵力分散的刺芒阵!
果然,两翼肥厚,中路虚空的雁斜阵很快就抵挡不住骑兵们暴烈的冲击,弓箭手们溃散开来。
吴封高举起银枪,向几个位置虚点。散乱的弓箭手和骑兵们扛着对方的攻击,开始缓慢向枪头指点位置挪动。
刺芒阵的骑兵们,分了六簇向各个方向突击,吴封就在对方兵力空虚的地方重组了六支小方队。弓箭手在中间,用强劲的箭雨掩护方队骑兵的攻击,是为藏锋;六个方队交错排列,向同一个方向发起攻击,称为鱼鳞。当藏锋鱼鳞阵成型,便是六支整齐紧密的小方队对抗周德才的六支薄弱纵队,以强击弱,以凝胜散。
这便是相克的奥义!
周德才也陷进了藏锋鱼鳞阵中。他肩膀中了两箭,疼得胳膊都抬不起来,硬是撑了一口气,挥舞大刀格挡对面骑兵的长|枪。刺芒阵的每一位战士都和他一样,陷进了鱼鳞阵的铜墙铁壁中。他们以线战面,每个人眼前都是枪尖组成的钢铁长城。
周德才横拉长刀,抓着刀背档在自己胸前,蓦地大吼一声:“横封!”
刺芒阵的战士动作整齐划一,立刻和他一样调转了枪杆,横封在胸前,格挡方阵长|枪的戳刺。
吴封见状踩着马镫子在马背上站起来,吹了一声长长的呼哨。
鱼鳞阵中藏在方阵里的弓箭手突然同时单膝跪地,拉弓引箭,直取对方马腿。战马尖声长嘶,胡乱踢踏起来,战士们再也无法格挡,纷纷下马。落地的兵士还来不及翻身,方阵的长|枪又到,滚滚飞沙中视线不清,根本无法遮挡。好多落马的战士被打得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刺芒阵型被打散,再也无法组织有力的进攻。
坐在旗楼主位的端威“腾”地一下就站起来,焦躁的来回走了几步,站在露台前,探出了身子。
沈立跟着他出来,在身后劝道:“大人别担心,这才走到中局,一时的输赢算不得什么。”
端威皱眉道:“后面两个阵是相生阵,这一局不能输。战势一弱,翻盘就难了。”
沈立眼看着刺芒阵要溃散,就委婉劝道:“不过是一次校场演练而已,大人何必计较输赢?”
端威全神贯注的盯着下面战局,冷冷道:“我不是计较输赢。我就是想赢。”
战场上,刺芒阵的六簇兵力已经被打散。
周德才突然大吼了一声,从马上跃身而起。他两臂展开如雄鹰,张手就把面前的几杆长|枪拢到一起,夹在两腋下,奋力推挤。被他夹住长|枪的战士身不由己向后倒去,攻势滞了一滞。
就在这停滞的瞬间,周德才已经重新落回马上,他立刻策马冲锋,拉过长刀在胸前划出巨大无匹的圆弧。方队的战士们慌忙侧身而退。周德才咆哮起来,喊出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雷霆!”
立时有几个战士回应他的呼声,跟着大吼起来:“雷霆!雷霆!”
呼声依次传递,传遍了整个战场。
很快,刺芒阵混乱的队伍中,不断有勇猛的战士跃身而起。他们都是身材高大,力大无穷的武士,这个时候选择直接弃马,挡在鱼鳞阵前,以自身的力量和体重抵挡敌军的攻击。战场上一旦弃马,战士们孤身陷阵,几乎就再也没有回到马上的机会。周德才队伍里这些经过层层遴选,被称作“雷霆”的武士,经受了重重严酷的训练,为的就是在这种危机时刻牺牲,为整支军队换来喘息之机。
战士们拿的都是训练用的木质长|枪,被这些称为“雷霆”的勇士们大力格挡,纷纷折断。整个藏锋鱼鳞阵的攻势突然迟滞起来。
借着这个空隙,溃散的战士们再次聚拢。形成一个个小方阵。
队伍缓慢而艰难的挪动着,在鱼鳞阵的缝隙中苟延残喘,彼此努力汇合。他们冒着被马蹄践踏的危险,在马肚子下爬行,在枪林的间隙中撕扯,在暴烈的攻击中挣扎,直到小方阵合成了大方阵,大方阵合成了更大的方阵。战士们肩扛手扶,把落马的同伴再次拉上战马,重聚为长形方阵,又保护弓箭手重新列成前凸的半月阵,护在骑兵方阵侧翼。
端威的镶边锋矢阵结阵了!
周德才不等阵型立稳就下令攻击。骑兵配弓箭手的巨大方阵瞬间碾压了兵力分散的鱼鳞阵,形势立刻逆转。
看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薄紫身上。
统领的下一个阵,是孤锐鹤翼阵。
所谓孤锐,就是弓箭手。鹤翼,便是骑兵。这个阵型和端校尉的镶边锋矢阵一样,是骑兵带着弓箭手的方阵。只是锋矢阵是攻阵,鹤翼阵是守阵。
孤锐鹤翼阵中,骑兵和弓箭手的位置是根据地形安排的。平坦的校场不存在地形的干扰,弓箭手在方阵本来可以任意配置,可是现在偏偏碰上了同样带弓箭手的锋矢阵,就要根据对方阵型配置弓箭手。是同样把“孤锐”配在侧翼,弓箭手对战弓箭手,还是把“鹤翼”配在侧翼,用骑兵对战弓箭手?这两个阵一个取攻势,一个取守势,从兵法上讲,叫做“相生阵”,一次冲锋后,弱者更弱,强者更强。加上最后端威还有一个借势的虎乱阵,这次薄紫若决策失败,后面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
旗楼里变得鸦雀无声。偶尔有下人上前添茶,都被将领们不耐烦的赶了出去。好多人表情凝重,手指头在膝盖上慢慢划动,心里默默算计着战局。
阵型的调配布置,只有站在高处才看得出来。此时鱼鳞阵已散,吴封还在带人艰难的抵抗,等待薄紫的决策。
薄紫垂着眼睛,半天不吭声。他一动,所有人都跟着动了,人群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可他仅仅是伸手,把令牌扣在掌中。
传令官悄悄进来,在墙上写出了最新的双方剩余兵力。
端校尉的镶边锋矢阵刚冲锋了一次,统领这边的兵力就折损了一小半!
台上每多一分的耽搁,台下就少了一份胜算!
端威呆不住了,在外面露台上大声喊:“薄紫!你想好没有!”
薄紫捏着一枚令牌,在指间掂量了半天,突然掷了出去,道:“换阵。”
众人齐齐惊呼了一声。这太冒险了!临场换阵是大忌,提前布阵的计划突然打乱,底下跑阵的领旗毫无准备,可能连负责整队的人都没安排。临时换阵,全靠骑兵和弓箭手们凭默契配合,若是平日里练兵功夫不到,一换阵,队形立刻就乱了,都不用别人打!
小小的青铜令牌“哒”地落在旗官脚下。执掌猎豹旗的旗官立刻挥舞大旗,兵鼓也一声一声急促的敲击起来,响彻四方。
这是准备换阵的军令。
薄紫又扔了一枚令牌出去:“换锥阵。”
人群有一瞬间的寂静。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将领立刻叫了一声好:“好!因地制宜,神来之笔!”
更多的人一片茫然,低头互相询问讨论。
不等大家反应,薄紫又连发几道令牌:“锥头削锐,锥尾留宽。”
旗官立时就将传下来的命令打了出去。
随着他的指令,散乱的鱼鳞阵重新汇聚,一个尖尖的,两翼带着半月型弓箭手阵列的锥头渐渐形成。
现在,就连年轻的将领也看出了这个阵型的妙处:
快速结阵,以弱胜强。
两个还算完整的鱼鳞阵方队,几乎不用怎么整队就形成了厚厚的锥尾。当头的鱼鳞方队已经溃不成军,这个时候勉强聚拢,因为人数少,天然就是锐利的锥头。端威的镶边锋矢阵已经冲过一次锋,此时锥阵的锥头就在阵中,省去了冲击锋矢阵前锋的力气,只要尖尖的锥头在后锋里豁开个口子,宽厚的锥尾就能轻松破阵而出!
旗楼里一阵静默无声,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战场,等着锥锋破阵。
端威突然大踏步走了进来,他铁青着脸,抓了桌上的主将令牌转身就走。只听得一连串的命令传递了下去:“垫厚两翼,弓箭手后撤。前锋变后锋。”
他这是准备着要把锋矢阵换成一字雁斜阵,等锥阵一突围,立刻两翼包抄!
薄紫又递出一枚令牌:“换虎乱阵。”
众人再次低声叫了个好。
又是一次因地制宜的借势换阵!
锥锋破阵而出立刻调头,宽厚的锥尾变成前锋,即为虎乱阵。被锥阵突破的锋矢阵刚刚垫厚两翼,中路薄弱,还来不及合拢两翼就被虎乱阵冲击,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最重要的是,虎乱阵是借势阵,只要有一分胜算,转眼就是泰山压顶般的优势。
战场上局势立时翻转。突围而出的锥阵已经换成了虎乱阵,正对着结阵未稳的雁斜阵进行一次猛烈的冲击。
端威紧紧的攥着露台上的栏杆,急得直咬牙。
阵型不稳,此时不能再换,全靠周德才跑阵应变。此时薄弱的中阵被攻击,弓箭手还没就位,应该尽快让骑兵大张雁翼,从后路包抄!
他在一团混乱中寻找周德才的影子,两位领旗一个着黄,一个着红,都是鲜明的颜色。远远的,他看见周德才站在马上,正挥舞双臂下令。
他在下令让弓箭手回防中阵!
一招昏棋!
端威气得浑身发抖,狠狠打了栏杆一拳。
果然。抗击不占优势的弓箭手根本就抵挡不住虎乱阵的冲锋,纷纷溃败,留出了巨大的缺口。虎乱阵借势而起,完成了一次大冲锋后,立刻右偏,准备冲击雁斜阵的侧翼。
大势已去。只要让虎乱阵占了先机,战场再无翻盘可能!
旗楼里,众人纷纷摇头叹息。几个平日和端威沈立亲厚的将领便站起来,准备退场。端威已败,作为直系下属,不在一旁观战是礼貌。
唐少仪走到薄紫身旁,低声道:“统领,武士不面尊者短,要不就退场,要不就下令停止冲锋吧。”
薄紫拿着停战的令牌,看向站在露台的端威,犹豫了一会儿。
突然有人惊叫。只见陷入虎乱阵的周德才摔下马来。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端威紧抓着栏杆,急得双眼通红。
薄紫的虎乱阵已经准备好再发起一次冲锋。
端威觉得脑袋嗡嗡直响。他竭力想要保持理智,可是心里狂躁的鼓动着,热血全部涌了上来。他狠狠骂了一句,突然单手一撑跳下了露台!
旁边的沈立急忙拉他,指尖只来得及轻轻擦过端威的衣角。
见到端威跳下去,人群立刻就沸腾了。不知道谁第一个反应,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冲向露台,探出身子向下观望。很快,喧嚣和沸腾从旗楼里蔓延到两侧看台,整个校场一片欢腾鼎沸!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大声呼号喝彩,连正在对阵的战士们,都忍不住呆了一呆。
主将下场!
领旗周德才倒下后,掌刀刃旗的主将亲自下场!
这是北军历史上头一回!两军大演,主将亲自入阵!
军队里最重将领威严。这种带着强烈竞争意味的两军演练,主将从来都不会亲下沙场。只因为输赢胜负,有损将领军中威仪。
何况是素来最重礼仪,连沙场练兵都不参加的屯骑校尉端威!
小小的露台上挤满了人。众人探头下望,只见端威已翻身上马,猛地一夹马肚。
他一人一骑,横穿诺大的校场。
像流星划过天空,或者飞蛾扑进烈火。不管不顾,一头扎进敌阵。
他觉得全身的血都沸了。那些潜藏在心底的,带着血腥味的烈性泛上来,几乎要把他吞噬。他一手紧握马缰,一手把腰上的佩剑使劲扯了下来。带着剑鞘,紧握在手中。
端威的战马踏进两军乱阵。
虎乱阵的战士们立刻把他包围。刀刃军领旗已倒,群龙无首正是进攻的好机会,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主将进阵,代替领旗!
战士们的长|枪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刺了过来。
端威斜剑逆迎。剑未出鞘,钝重而迟滞。甫一相交,持枪的骑兵们齐齐一震,枪杆立时脱手。
他的剑势中竟然蕴含了巨大的力量!这不是世家公子精巧优雅的剑路,而是一个真正的武者,握剑十几年才会拥有的,真正深沉的力量!
就在骑兵们怔呆的空档,端威拔马就走,直奔溃散的雁斜阵最中心。
他穿过咴咴嘶鸣的战马,穿过狼狈摔倒在地的战士,站到了雁斜阵最中心。
“校……校尉大人!”周德才趴在地上,艰难的抬起头,把手伸向端威。他被长|枪狠狠刺到了腰上,疼得爬不起来。
端威不理他,双手撑鞍,突然在马背上高高站了起来。他拔出长剑,高举过头。
“来吧!”端威大吼出声,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主将换阵!”
长剑锐利,带着轻微的铮鸣,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又划了一个圈,一个圈,又一个圈。
是方圆阵!
溃败的战士们振奋起来,纷纷向主将靠拢。
“方圆阵!方圆阵!”
呼声微弱,渐渐越来越高。很快,整个战场都回荡起山呼海啸般的呼声:“方圆阵!方圆阵!方圆阵!”
受伤的战士艰难的抬起了头。落马的战士再次捡起了弓和剑。在极短的时间内,一个团团环绕主将的方圆就结稳了阵型!
骑兵紧密围绕在内,弓箭手护在外围,使出最后的力气张满了弓箭。
这是以密集防御为主的阵型,攻势薄弱,机动力差。但是扎得稳当,阵型很难溃散。
军鼓声又一次沉重的响彻战场。旗台上猎豹旗十字交叉,忽然连续挥动起来。
那是薄紫的军令!他下令虎乱阵全力冲锋!
全力冲锋!
端威冷笑起来。来吧!他稳稳站在马背上,张开了双臂。不论在世家,还是在军队,不论在战场,还是在校场,他都是不败者!
虎乱阵的战士咆哮起来。巨大的阵型如万丈巨浪,山呼海啸般拍向端威的方圆阵。
一次,又一次。方圆阵的密集防御起到了效果,阵型如同坚硬的岩石,在惊涛骇浪中巍然不动。
在虎乱阵第三次冲锋压上来时,端威突然挥剑奋力斩落:“破!”
话音刚落,围绕着他的骑兵们猛地策马冲了出去!方圆阵仿佛突然生了锐刺,在虎乱阵中一击即没。虎乱阵的战士们急忙反击,却被方圆阵的弓箭手压制了攻势。
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方圆阵的骑兵们再次退回阵中。
吴封连忙打了个长长的呼哨,虎乱阵迅速变化起来。头尾和侧翼变厚,中心疏散。这个安排是为了减少下次冲锋时的伤亡,同时把方圆阵的锐刺困在阵里,各个击破。
端威高高的站在方圆阵最中心,傲慢的抬起了头。他慢慢收剑入鞘,拨开身前遮挡的战士,策马上前走了几步。
他横剑在胸,站在方圆阵外围。
虎乱阵已经准备好冲锋,开始缓慢的启动。
端威又把剑柄攥了攥。他心内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在赌。
赌他的兵令行禁止,赌他自己军令如山!
没有时间让他思考太多,虎乱阵再一次压了上来。疏散的阵心会让方圆阵的锐刺落空,厚实的头尾和侧翼又会在骑兵们冲出的瞬间将他们绞紧。
端威高高举起了剑。
方圆阵的战士们把视线凝固在主将的长剑上,等待破军令下。
方圆进入虎乱的最中心。
主将的长剑没有如期斩落,反而举得更高。端威竭尽全力,突然暴吼出声:“跟我冲!”
他说完,箭一般带头冲了出去!
他是要方圆阵变锥阵,瞬间突围,立刻两翼包抄!他作势让方圆阵锐刺,为的是逼对方调整阵型,留空中路,方便他们突围!可是战场上阵型千变万化,防的就是这个!他稍微一调整,对方立刻就会明白他的意图,跟着调整阵型!他只能秘而不宣,突然暴起,赌自己的战士能够不假思索,跟随主将!
这是一招险棋!要知道,他的兵不是布卒,而是骑兵!他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变阵,不仅人需要时间反应,马也需要时间反应!他赌的,是所有人都能立刻听从他的号令,策马跟随!这里面哪怕有一匹马反应慢了,整支队伍的阵型就会混乱!
周德才紧紧跟在端威身后,见端威突然冲了出去,来不及反应就也跟着冲了出去。他跟着跑了几步才明白过来,立刻褪了只马镫子,拎上来在阔刀上狠狠敲击:“冲啊!跟着主将走!”
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鸣响。两长一短,正是冲锋的讯号。反应再慢的战马,对马镫子的声音也是无比敏感的。方圆阵的阵型立刻就变了,所有的战马都嘶鸣起来,带着骑兵闷头冲锋。
锐利的锥头,立时就冲出了虎乱阵的包围圈!
端威再次张开双臂:“两翼包抄!”
刚刚出阵的锥头猛地炸开,分成两队向虎乱阵薄弱的侧翼包抄。
端威拍马挥剑,调转了马头:“周德才!走了!”
他不等周德才回答,厉声暴喝,如利刃再一次切进了虎乱阵的中心。
他孤身一人,要做破阵的锥锋!
端威立刻被蜂拥而上的虎乱阵战士包围了。在他面前,无数杆长|枪组成了一道墙,劈头盖脸的向他压来。他挥剑卸下了迎面刺过来的几杆木枪,可是无法抵挡来自背后,两侧的袭击。他几乎同时被十几根枪头|戳中,疼得弯下腰来。
单凭他一人,想突破虎乱阵是徒劳的。
可他是主将!
与其对抗普通战士,虎乱阵的骑兵们更想和一阵之主对决!
他一个人,几乎吸引了虎乱阵中心的全部兵力!
吴封看出来不好,立即连打几个呼哨,号令战士们一致对外。
可惜为时已晚!虎乱阵的骑兵紧密的围绕在端威周围,根本就没有空间调转马头!中心已僵,两翼又同时受到猛烈的攻击,骑兵们顶不住了,阵型渐渐被挤扁。
虎乱阵的骑兵纷纷溃散。端威在前锋和自己只隔着几个人的时候,突然暴吼一声,咬牙发力,振臂挥开了面前的长|枪。他精疲力竭,全身疼得好像烧起来,意识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混沌。可他仍然狠狠咬着牙,命令自己保持清醒,缓缓后退。
他的战士需要一次猛烈的冲锋,而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让出位置。
前锋战士们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端威刚退出阵心,根本不用发令,迅猛的冲锋带着排山倒海的呼啸,如潮水般席卷了溃散的虎乱阵。
一次,又一次。
“咚!”
终场的鼓声终于敲响。
高高的旗楼上,猎豹和刀刃大旗共同挥动,最后,刀刃大旗高高的升了起来!
胜负已分!
看台上万众欢腾。争斗的战士们扔了武器,露出笑容。不知是谁带头,从看台的各个方向,都有掌声稀稀落落的响起。很快,掌声联点成面,响彻校场上空。一个接着一个,从普通兵卒,到军队将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右手抚胸低头,向这位倔强的逆转了局势的不败者致意。
战场上的骑兵们也纷纷下马,抚胸单膝跪地,向他们的主将施礼。
端威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他摔下马来。
他伏在滚滚尘土中,一身的泥泞肮脏。汗水混合着血水流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撑着一口气抬头,奋力的抬头,拼命的瞪大眼睛,想把旗台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看见众人起立致敬,也看见下属们向他俯首施礼。可是他全都不在乎。他只想看清那个该死的,敢对他不敬的,大营统领此时的表情。看见没有!他赢了!
他没力气抬手,就低了头在衣袖上拼命的擦眼睛,终于看清旗台上的众人。
薄紫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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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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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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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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