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言情小说>其它小说>主簿养鱼这些年[三国]>第 114 章 第 114 章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熬过炽热的盛夏,天气转凉。

  “来莺儿将舞班训成。丞相舍不得她去死,她却说这是提前说好的,也不要再见王图一面。她每日为了王图忙碌,却不知王图早就另有了相好。丞相知道后虽气王图薄情,却早就答应过来莺儿不杀王图,因此也无可奈何。”

  炉上煮酒的小红泥壶咕噜咕噜响着,飘出香醇的白烟。小仆蹲在窗前用缺了口的蒲扇缓缓扇着炉上的火,嘴里说着闲事。

  秋高气爽,天清云淡,清风缱倦,拂过裸露的肌肤,微凉舒适。

  阮卿坐在屋外的石阶上,看着院里树上渐黄的叶子,唇角微微扬着,一双温软的鹿眸眯起,洋溢着慵懒,手掌有一下没下轻拍着膝盖,嘴里轻轻哼着戏词,

  “那吴王夫差被酒色迷,不该听信贼伯丕,可叹他杀了伍子胥。说什么忠臣死的苦,说什么功臣死得屈,真个是汗马功劳前功尽弃,难道我今天要学伍子胥,也要身首离异。”

  曹操对许昌的控制愈发牢固。小皇帝恩赐曹操可以‘参拜不名,剑履上殿。’

  北方平定,便有官僚进言,请曹操进爵魏公,加九锡。

  自汉高祖起,便有明令不准异姓称王。荀彧是汉室的拥立者,首当其冲就跳出反对这个提议。

  曹操没有想到荀彧会带头反对他,又或者早已想到了这样的结果。

  相伴几十载的君臣,在许昌奉皇帝后就一直产生分歧,终于,彻底走到了殊途的路口。

  曹操又一次颁布了南征的诏令,日期就定在十月,起四十万大军。

  阮卿邀曹操来到他的府上,穿着绣了锦绣的红袍,头上带着颤巍巍的金翅与绒球,与豢养的戏班一起,唱起一出《未央宫》

  《未央宫》讲的是萧何请韩信进宫,吕后将韩信在未央宫诛杀的故事。

  这出戏还稍短一些,又发生在汉初,放到现在唱并不算突兀。总比唱一回唐宋的故事要好许多。

  半个多时辰,一出戏唱毕,各自纷纷离场。

  曹操头一次见这些,觉得新奇,拍掌叫好。在阮卿下台后将人唤到身前来。

  阮卿坐到曹操身边,双手按在膝头,探过身去,一双鹿眸笑吟吟的。

  曹操笑着,抬手拨了拨正中那颗红彤彤的绒球,说道,“这些唱的有意思,孤从未听过。是从哪学来的?”

  “这是戏曲。”阮卿说,“这一出叫《未央宫》卿小时曾见来乡里表演百戏的歌舞班子唱的,便去学了些。主公喜欢吗?”

  午后金色的阳光落在不知何时长了皱纹的脸上,冲淡了久坐上位的威仪,锐利的眼中含着几许柔和,“喜欢。”曹操说。

  “那就好。”阮卿像是松了口气,兴致看起来颇高,“这是为主公贺生特意排练的,昨日主公在府中与各位夫人公子同乐,今日卿才敢请主公前来。只因时间紧迫,无服饰,又少乐师,这才排了短短的一出。主公若喜欢,日后卿便常排新的曲目,来供主公观赏。”

  “慕尔有心,孤十分喜欢。”曹操说,“只是人各司其职,这些自有歌伎演绎,你总领府中文书,平日公务繁重,还是应将心思放在处理公事上,这些东西,闲暇娱乐时再碰便可,万不可玩物丧志,空费青春。”

  阮卿心里一冷,指尖隐隐发麻。面上却不显,笑的愈发明朗,说道,“主公说的是,是卿考虑不周,日后不会了。”

  他见曹操樽中已空,于是拿起酒壶倾下,小心说着,“主公,这次南征,卿想随军。”

  混着桃花味的淡淡醇香在二人周身弥漫开,水流的哗啦声停止,阮卿双手捧着宽腹的酒壶搁在膝上,指尖不安抠着上面的花纹。

  曹操指腹摩挲着酒樽的外壁,看着局促的阮卿道,“这次孤南下,曹丕代领朝事,他年纪轻,总有思虑不到之处,你这次留下,还需好生辅佐。如此孤才可无后顾之忧。”

  可他想跟在曹操身旁,他不想留下......

  “卿明白。”阮卿唇角笑的有些僵硬,他低头看着有些泛白的指节,说,“主公放心。卿定全力辅佐大公子。”

  “嗯。”曹操起身,“慕尔若无别事,孤便回府了。”

  “主公等等。”阮卿慌忙起身,“这是卿学着酿的酒,卿见主公方才饮了几杯,想来还合主公口味,主公先等等,卿让下人去取几坛来一并给主公送过去。”

  “好。”曹操慈爱的看着阮卿,“慕尔有心了。”

  阮卿抿唇摇头,“主公喜欢最好。”而后招呼下人去酒窖。

  深秋凉风吹过,撩起绸缎的袍角,绕过耳边的碎发,呼啸过凋零的枝头,席卷下几片叶子,轻飘飘打着圈落到地上。

  缓慢,曲折,不舍,却依旧抵挡不住四季轮回早已定下的结果。

  曹操站在天地萧瑟处,一双眼眸沉寂如深深的潭水,静静注视着阮卿忙碌的背影。藏在眼底深处好像闪过片刻动容,但细看时,却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阮卿的笑脸在曹操的车马消失于街道的那一刻彻底坍塌下去。他回身进了府中,一面在道路上走着,一面伸手摘下了头上的装饰。回到屋里,默默将头面,衣袍褪去。

  “先生。”管事进门唤他。

  他正擦拭脸上的胭脂,听到管事询问余下的事宜,于是抬起还带着水汽的脸颊,道,“戏班赏过后放他们离开吧。首饰乐器都收起来,搁进库房里。”

  “不唱了吗?”管事颇为惋惜道,“先生好不容易才找人做的这些东西,费了多少心血才将二胡教会给乐师。”

  “嗯。”阮卿应了句,淡淡道,“不唱了。”顿了片刻,又轻轻说,“主公不喜欢,唯恐玩物丧志,耽误了正事。”

  他将因擦脸染了颜色的帕子丢进盛了浑水的铜盆里,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又瞥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管事,“下去吧。我这不用你伺候了。忙你的去吧。”

  建安十七年冬十月,曹操引四十万大军南征。

  阮卿不在随军之列。沅清作为近侍,在曹操每次出军时都被留在丞相府。

  没有曹操,阮卿与沅清彻底见不到面。如两条平行线,天生就不该产生任何交集。

  曹操先至濡须口,屯兵布阵,与东吴开战。于此同时,刘备进军谋取蜀中。

  这场战争一直僵持到建安十八年,曹操见久攻不利,孙权也见久战不胜,于是两下休战罢兵。

  曹操回军时,想到荀彧阻碍他进爵魏公,于是提前派人送去了一个空了的食盒。

  阮卿这半年一直待在许昌,勤恳的将自己掌管的每件事处理尽善尽美,用心帮辅曹丕。

  经过一个寒冬,厚重的棉衣换下,又穿上了轻薄的春衫,院子里的梧桐树又一次枝繁叶茂起来。

  曹操要班师的消息传回,他又开始忙碌,将曹操回来也许会查询的文件与数据尽快整理出来。

  “主簿,荀令君传您的书信。”

  阮卿一直奋疾的笔顿住。有片刻愕然。

  他与荀彧不在一起工作。他是丞相府的属官,荀彧是大汉的尚书令,在汉宫做事。按理说他俩除了私交,不会有任何交集。

  可因为郭嘉引荐沅清一事,他到底对荀彧产生了隔阂,因此很少再与荀彧有联系。

  打开书信扫了两眼,原来是荀彧请他明日过府一叙。

  明日......是沐休。

  既是去见荀彧,阮卿难得将衣冠穿的十分正式。

  进了荀彧府中,下人一路带领,到了花园的一处凉亭内。

  下人退去,只余他们二人。

  阮卿也不拘束,径直坐下,微笑道,“没让文若久等吧?”

  案侧的搁在炉子上的陶壶咕噜噜响着,荀彧将里面的东西舀进杯里,放到阮卿面前,“时间刚好。”

  阮卿微微弯腰,看到里面的东西,“茶啊,卿这辈子还没吃过,果真只能跟着文若沾沾光。”说罢,他双手捧起,贴在唇边小心饮了一口。

  味道又苦又辣,他实在不能享受。

  “文若找卿何事?”阮卿放下茶盏问道。

  荀彧无奈一笑,“如今你我见面,竟再不能如之前一般只是闲聊无事。”

  “没办法啊。”阮卿食指弯曲,轻轻弹了下杯盏,发出一声轻响,他叹道,“荀令君总领朝中事宜,阮卿总领丞相府文书工作。办公两地离的远,闲暇时又少。”

  荀彧笑着摇摇头,像在感叹什么,他缓缓道,“今日邀见,的确是有事相求慕尔。”

  “你这可是第一次要求我。”阮卿将手老老实实放在腿上,坐的板正,“何事?”

  “彧请慕尔,日后若有一天,丞相要对陛下不利,还望慕尔能劝阻丞相,保陛下平安。”荀彧说,“不论怎样,陛下,他总归是大汉的陛下。”

  阮卿依稀察觉出不对,他审视的看着荀彧,警惕问道,“你怎么说这些话来?”

  “只是,觉得丞相不再是之前的丞相。”荀彧感慨轻叹,“或许有一朝,彧也要得丞相厌弃,再也不能帮陛下做些什么。再也......护不住陛下......丞相也终不再只是丞相。到那时,只恐丞相再也容不下陛下。”

  阮卿听得明白。荀彧在担心,担心曹操的爵位一步步升高,最终,会未及皇位。更有一朝,会为了自己的追求,对皇帝下手。

  “文若怎知卿就一定劝得了主公?”他不由好笑反问,“卿早已不是从前的阮主簿。现在,也只是留在许昌而已。”

  这话好像抱怨。抱怨曹操将他留下,不再时时刻刻把他待在身边。抱怨曹操早已待他不似从前。

  这是他自己的事,不该多说。可面对荀彧竟然还在以为他能劝得动曹操。他竟一时忍不住,说了出来。

  如一只默默吞咽,将所有委屈藏在心里的蚌,终于也有一日忍不住,微微张开自己的壳,想要泄露几分情绪的时候。

  “慕尔。”虽然阮卿语气,神情,再没半分示弱,可荀彧还是听出了阮卿的委屈。

  他看着阮卿,目光沉静。好像院里苍老的梧桐,满是沧桑,又在无人的午后阳光的沐浴下,透出寂静无边。

  “我们老了。”荀彧的声音平静,可仔细听来竟恍惚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无力,“所有人都老了。就连丞相,也已老去。奉孝去后。年少者只余你一人而已。”

  听荀彧提到郭嘉,阮卿好似恍惚明白什么。可他不愿意相信,死死的不肯出声,装作自己听不懂。只是低头摆弄茶盏。

  荀彧轻叹,“不必装傻。你听的明白。”

  他语气轻轻的,却说出含义无比沉重的话,“丞相欲百年后,托孤于你。”

  所以曹操可以身边养无数近侍,有无数枕边人,却唯独不能是你。曹操在慢慢将你在他身上的依赖剥离。

  阮卿这回把意思听的明白。一瞬间,他明白了曹操为何不拒绝他的示好,却再也不愿意亲近他。

  不拒绝他的示好,是因为念着之前的情分。不再愿意亲近他,是因为他必须要学会独当一面,必须要适应曹操不再在他身边的未来时光,必须习惯曹操从他生命里的完全割离。

  他不由嗤笑,眼眶渐渐酸涩起来,浮上一层亮光。

  又是这样啊。原来他的主公又把他安排好了。

  似惆怅般长舒口气,他望向花园中的枝繁叶茂。依稀想起十几年前他离开许昌时好像也是这个季节。

  他好像明白了曹操为什么在他回来时要让他入曹氏。

  因为他与皇室有关系,日后曹操若要托孤与他,面对天下众人,难免有人要翻他污点,保不齐就会翻出他的出身。如果他入了曹氏,便与曹氏紧紧绑在一起,也不会再有人打他出身的主意。

  可,不论托孤,不论疏远,不论寻找宗室,这些,从来不是他想要的啊......

  “我不信你。”他看向荀彧,一双眼睛清冷的好像天山的白雪,“我不信你的话。你和郭嘉一样,让人讨厌。”

  不论何时,面对任何恶言,荀彧都能毫不在意。他就这般静静的看着阮卿,不说话。

  阮卿却抑制不住的控诉,“你早就知道主公有这心思?那为什么要让我误以为主公要让我登上皇位?

  你怕我危及你的陛下,所以骗我,误导我,让我心甘情愿的离开许昌,和主公错过了许多年。你明明知道我未死,又为什么眼睁睁看着郭嘉把沅清引荐给主公?’

  阮卿觉得心里好痛恨又好难过。

  他把所有的情绪都藏进了心里。把自己妆裹的和普通人一样。但容器再大,终有溢出来的一天。

  “你知道吗。”

  他冷笑,但鼻尖通红,弯起的笑眼中水光潋滟,仿佛随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但是没有。他就这般冷漠笑着,道,“你初来时,我就十分讨厌你,因为你与主公同出同入。后来主公就说,不能这样,要好好相处。于是我便开始努力只记你的好处。

  后来郭奉孝又来了。我就告诉自己,主公说了,要好好相处,我不能给主公找麻烦。

  是郭嘉把沅清找来的,他那时明明知道我还活着。你和郭嘉是一伙的。和那个皇帝是一伙的。我不信你。”

  阮卿目光忽然暗沉起来,好像冰凌化成水滴,柔软又无助,“主公他不可能把我一个人丢下。他以后的人生规划里,不可能没有我。”

  这话说的一字一句,郑重强调,好像无比确定。但阮卿心里却好像破了个大洞,被寒风吹的凉个透彻。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荀彧就眼中噙着微微的笑,看着他,如同一个温慈的长辈在看一个几岁幼儿反复强调手里糖果的归属权。

  阮卿顿时心慌起来,“你不信吗。”

  “时间不早了。”荀彧说,“彧已将话说出,做与不做,全看慕尔而已。”

  “我不信你的话。”阮卿腾的起身,狠狠的盯着荀彧,又有几分慌张。

  “他不会丢下我,他的未来,绝对不可能不考虑我。什么托孤,都是你自己的臆想。”说罢,他快步离开,宽大的衣袖袍角随着脚步翻滚飞扬,透出无限的惊慌失措。

  荀彧静静注视着阮卿逃离的背影,无声轻轻一叹。看向亭外枝叶愈发青翠欲滴的树木。

  一年又一年,这里的草木始终如此,发芽,繁盛,凋零。四季轮回,从不曾变。

  他陪着曹操一路走来,终于还是行到殊途,如今满园繁华,唯他却已进深秋。

  江山分合离间,终究归少年。他们这些老人,也该陆续退场。

  他一生忠于汉室,到底,不能辅佐陛下至终了。

  荀彧病逝的消息传过来时,阮卿正在丞相府办公的屋里同来找他的曹丕校对着这半年许昌的兵防,此时距曹操即将引军回许昌城不剩几日。

  “你下去吧。”阮卿淡淡挥退了前来禀报的小厮。继续对曹丕讲着未说完的话。

  “若主公问起,你便实话实说就是,主公只是问你,但他心里都明白。若是有责罚,你可作势揽在自己身上,说是自己监管不严,若是夸奖,你则需尽数将功劳散在他人身上。你是长公子,主公最希望能看到你做事有担当......”

  说着说着,阮卿的声音忽然哽咽起来,他停下话语,低头,双手捂在脸上。

  曹丕静静的看着他,明白这个时候不该多说什么。

  屋里寂静,窗外清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传进。这个院子平常都很安静,院里的树上不知何时被喜鹊做了窝,此刻破壳没多久的雏鸟不知烦恼的窝在一起,唧唧喳喳的清脆乱叫。

  泪水缓缓从指缝溢出,在瘦削的手背上流淌。阮卿一直不曾发出声音,唯有单薄的肩膀在轻微颤抖,让人依稀窥见他此刻的难过。

  “我该猜出的。”阮卿嘴唇贴着手掌,声音沙哑又湿闷,“可是猜出了又能如何?”

  他明白,曹操早就有了进爵的打算,这次回来,势必要更进一步,可荀彧就是拦在路上的一块最顽固的石头,所以曹操下决心这次要将荀彧除去。

  荀彧府中传来的是病逝,可他们几个老臣都明白,荀彧是怎么死的。

  这个冰清高洁的君子,终于还是没逃过政治的漩涡,坚守着自己最初的信仰,葬送在了这座许昌城里。

  他在荀彧找他时就应该猜出,那时对方已存了死志。可他却装作什么都不明了的样子。

  他清楚,唯有荀彧死去,那些捍卫汉室的臣子们才会群龙无首。他劝不动曹操,也动摇不了荀彧,只有不插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终究也变成了少年时最恐惧的冷漠模样,亲眼看着帮助他良多的荀彧一步步走向死亡,却不愿伸出一根手指,哪怕尝试,也不愿意。

  已经建安十八年了,那些一路相互扶持的老臣们,终于还是在前行的道路上不知何时消失了身影......

  故人好似庭中树,一日秋风一日疏。

  过了很久阮卿才放下手掌,除了眼眶有些微红,已看不出任何不妥。

  曹丕在这期间一直都未说话。

  “主公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信上说,五日后。”曹丕说。

  “嗯。”阮卿应了声,道,“这件事,你不要主动对主公提起,也不要过多插手。可难过些。主公问起时只叹过往荀令君辛劳,或对你的教导之恩就好。其他的,一句都不要说......”

  “是。”曹丕点头。

  “还有曹植......”阮卿呆愣住,双眼放空,像在思量事情,片刻后才道,“罢了,不必管他。杨修平日自持才高,到底不曾知晓当年筚路蓝缕。他若是撺掇曹植说些什么,只怕顺不了主公心思还要招厌恶。

  这些都不是你该考虑的。曹植怀才,难免放浪不羁。你只需平日谨慎,再谨慎。主公不说,心里全都明白。”

  曹丕颔首,“谨遵先生教诲。”

  “回去吧。”阮卿说,“辛苦熬了半年,可别再最后几天出了错。”

  曹操回来,听闻荀彧病逝,前去府上吊唁。因想到曾经时光,带阮卿同行。

  看着扑在荀彧棺材上不断拍打,嚎啕大哭,声嘶力竭的曹操,阮卿默默将视线移开,淡淡看着案几上在香炉中不断袅袅蒸腾的白烟。

  耳边传来了细碎的哽咽。原来是荀彧府中的血亲看到曹操如此,又难过起来。

  明明是曹操将荀彧逼死,如今又做这幅模样。

  他太了解曹操。曹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很感性,重感情。但这感情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却令人探究。这人能因荀彧的逝去悲痛的食不下咽,却忘记要了荀彧命的人就是他自己。

  曹操埋藏在感性下的是让人恐惧的理智,能因为利益冲突眼皮都不眨的就将阻碍除掉。

  满堂哭泣,唯有阮卿,清醒的好像局外人,打量着众人的悲欢。

  看着曹操伏在棺材上的背影,他忽然有些心寒。

  他现在才发现,跟在曹操身边多年,好像从来都没有看明白过曹操。也许曹操本质并没有改变,只是他以前太过年轻,太过肤浅,所以对曹操的认识从来都是冰山一角。

  就如曾经他认为曹操是为流民安居乐业才颁布的屯田令,他一直以为这是造福百姓,又善养军队的事,所以忽略了其中的税收。曹操的赋税一直很重,重到百姓们扛不过任何一次灾荒。

  这些是他以前从不曾明白的。

  也许曹操未变多少,变的是他而已......

  回去的路上,阮卿一直都在拒绝和曹操有任何交流,包括视线。

  曹操大约发觉出了阮卿的不对劲,因此在回府后就将阮卿叫到了书房,挥退众人。

  沅清随众人离去,却又在半路拐回来藏于门外窃听。

  曹操要去牵阮卿的手,却被阮卿后退几步躲过。

  曹操仔细凝视着阮卿,下了判断,“你在怕孤。”

  “没有。”阮卿一直垂眸,淡淡道,心脏却止不住的狂跳。

  他就是在怕曹操,在发觉出自己从不曾真正了解这人,却又在荀彧的牌位前忽然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残忍后,他便开始惧怕。怕自己终有一日也落得荀彧的下场。

  在肮脏的权谋里摸爬滚打这些年,他太过清楚一个君王的薄情。在龙图霸业面前,任何私情,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别怕。”曹操用不可拒绝的强硬姿态牵住阮卿的手,让他不能后退,然后安抚似的摸摸他的脸颊,说道,“孤此生,必不负卿。”

  此生,不负……

  阮卿蓦然抬头,瞳孔微颤,震惊的看着曹操,像是不可置信,很快他的心脏又急速跳起来,垂眸轻轻应了句,“嗯。”

  耳尖的泛红出卖的他此刻的激动。

  他明白一个君王的薄情。可面对曹操温柔的许诺,他还是无法回头的跌撞进去,哪怕是陷阱,只要是曹操说的,他也甘之如饴。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昆虫,闯进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里,被麻醉的眩晕,连挣扎也不挣扎,亦不考虑背后的危险,只想沉醉在当下。

  沅清听到屋里的话,先是瞪大了双眼,继而瞳孔里流淌着恶毒。忽的他似想到什么,安静的冷笑一下,直起腰,轻蔑的斜瞥一眼屋门,无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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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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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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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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