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木华黎国王挥师南下,蒙金双方的使者多往返于燕京和开封,然此次的金使受金主吾睹补与太子宁甲速之托,特地北上来探望岐国公主,远嫁三年,这还是盏合第一次见到母国使者。
铁木真特意安排毡帐让他们见面,并遣楚材与咸得卜在旁监督,避免盏合跟金使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两人聊了很多,但身为卫绍王永济之女,盏合最关心的莫过于被软禁的直系亲属,当她问及他们的近况时,金使却闪烁其词,直到被机敏的盏合觉察异常,才无奈地全盘托出。
黄昏,霞光烂漫。
楚材原本要和咸得卜一起送金使回住处,却忽然被盏合从身后牵住衣袖,吓了一跳:“嗯?”
盏合看向因楚材停下而好奇转身的咸得卜,礼貌一笑:“咸得卜大人,您先送使者回去吧,我还有话给楚材大人吩咐。”
若非大汗命令,咸得卜才不愿与楚材共事,就没多想,暗喜着陪金使离开了。
“进来说话吧。”盏合先一步回到毡帐里,缓缓坐下。
楚材坐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会好的,起码他们都还活着。”
盏合低着头,眸中黯然无光:“留子孙性命,这是阿玛的遗愿,也是我出嫁前,吾睹补皇兄向我保证过的事。可这样活着,跟死了有何区别?”
她捂住脸,竭力忍着不哭:“天潢贵胄,过得连乞丐都不如,乞丐尚且是自由身,他们却……”
固然楚材不喜永济,但盏合是无辜的,他很想再说点儿啥哄她开心,酝酿半天竟憋不出一句好话,只能用最温柔的语气劝她接受现实:“其实有些事,不知道是最好的,既然已经知道,就坦然接受吧。”
盏合沉默着,不久方露出脸来,眼眶微红地笑笑:“也罢,是我非要问使者的,左右我给他交代过了,希望他回去后能够转告皇兄,让我的亲人们过得好一些。”
“而且也不是没有让我高兴的事,我的小宁甲速,他终于有出息了。”
这个楚材很早就知道,盏合与现任金国太子关系极好,虽是姑侄,却胜似姐弟,刚才听金使说,盏合远嫁之后,每年她的生辰,太子都会一个人待很久,素日也常作海棠图思念她,奈何两国交战,通不得书信,否则太子想告诉盏合的话,怕是一箩筐信都写不下。
他又联想到昔日辨才告诉自己的事,得出结论:“和亲的公主,不被娘家人忘却已是难得,太子殿下还记得你的生日,记得你喜欢海棠,可见是重情之人。”
盏合渐渐攥紧衣角,有些话她只敢在楚材面前说,是她的黄粱美梦:“……但愿有一日,我与他能在中都相见。”
言罢,她突感一阵恶心,捂着胸口倒向一旁,楚材急忙搀住她,低声问:“怎么了?”彡彡訁凊
熟悉的感觉,盏合捂着嘴,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楚材,麻烦帮我看脉。”
楚材亦猜出些许,就让她坐正,给她把脉,果然圆滑如玉,又问了她一些问题,才莞尔笑道:“恭喜,又有了。”
盏合的心情立刻好起来,轻轻摸了摸肚子:“太好了,我运气真好,上个月只侍寝了一次,就又怀上了,我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察合姐姐,让她也开心开心。”
她运气是真好,不甚得宠,却接连有喜,反而是颇受圣宠的夏公主一直没动静,不过这种事全听天命,楚材并未多虑:“看来在你心里,夏公主远比大汗重要。”
盏合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肯定:“那当然!只盼着这孩子能够平安降生,我就天天抱着他去给姐姐看,你不知道,她虽然性子冷,但笑起来特别漂亮,我想每天都看到她笑。”
楚材托腮盯着她,总觉得她每次提到察合,都会热情得不像话,好奇心驱使,他脑内冒出奇怪的东西,嘴里也吐出奇怪的话:“盏合,你们姑娘家如果关系好,是不是会很亲密啊?”
“咦?”盏合被问懵了,呆呆地看他,“怎么忽然这么问?”
“……没事。”楚材咳嗽一声,耳朵泛红。
盏合看得出他在胡思乱想,倏地捏他耳朵,怪烫手的:“真是的,你这家伙,不要乱猜人家的心思!”
看似娇嗔实则调戏,楚材都不知被盏合调戏过几次了,斗不过她,就换话题:“那个,如今入秋了,漠北这地方本就比中原冷,你有了身孕更要注意保暖,别冻伤风了。”
“我明白,你也一样,别太辛苦。”有孩子了,盏合的心情舒畅许多,率先起身,“咱们走吧,不然天要黑了,我打算去看看察合姐姐,告诉她我怀孕了,省得她整日郁郁寡欢。”
察合为蒙军入夏一事闷闷许久,哪怕现在撤兵了,她也还是蔫不唧唧的,所以盏合经常去哄她。
楚材跟着她起来:“要不要着人备车?骑马不安全。”
盏合失笑摇头:“不用,本就是骑马来的,月份小不碍事。”
说完,她就和楚材一起走出帐子,分道离开了。
数日后,天高云淡、秋风习习。
上午,窝阔台的老婆们全都挤在业里妃帐中,跟欣赏宝物似的围观她怀里刚出生几天的小王子合丹,时不时摸他的小脸儿,捏他的小手,气氛既热闹又温馨。
“好可爱啊。”
“是呀,看这小嘴儿,粉嘟嘟的。”
几个孩子也凑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弟弟,直到帐外一声通传,说窝阔台过来了,众人才安静下来,齐刷刷地行礼问安。
窝阔台示意免礼,径直走到业里面前,俯首看向襁褓中的合丹,忍不住伸手戳他的脸,小家伙的脸蛋红扑扑的,还没有窝阔台的手掌大,被戳到时,他闭了闭眼,甜甜地笑,软绵绵的好似小羊羔。
即便不是自己盼望的女儿,窝阔台也很喜欢这个新生的宝贝:“这孩子,像小羊一样,白乎乎的。”
业里浅浅笑道:“妾希望合丹长大后,也能像公羊一般矫健。”
窝阔台盯着眼前的女人,纵使跟她只是一夜春宵,可她毕竟为自己诞下子嗣,有功劳在身,便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但愿如此。”
他又逗了会儿合丹,就决定离开,只因扎堆的老婆孩子太聒噪,就算妻妾都是美人,儿子都很可爱,他的耳膜也遭不住,恰巧孛剌合真也有事要走,夫妻俩遂带着合失一起踏出了业里的宫帐。
窝阔台本想抱合失,却唰地被孛剌合真拦下,她把儿子护到一旁,眼神警惕而嫌弃:“去去去,离我的崽子远点儿。”
“干嘛啊?”窝阔台知道她对上次的事心有余悸,连忙摆委屈,“我不都发过誓了吗,我错了,我不会再给合失喂酒了。”
不光是他偷偷把合失的马奶换成奶酒的缘故,关键合失还很喜欢喝酒,孛剌合真算是怕了自家老公了,生怕他再不着调,就把孩子交给身后的侍女,自己单独跟他走。
“对了,你有听到什么传言吗?”她突然问。
派去花国的两位副使已经回来了,交涉失败、正使被杀,意味着蒙古已经与花剌子模开战,最近备战期,窝阔台整日忙于政务,不曾留意过,何况大帐之中流言从来不少,也不知她问的是哪一个:“没有,啥样的传言?”
孛剌合真朝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跟吾图撒合里有关,听说他跟公主皇后私通,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他的。”
“什么?!”窝阔台骇然失色,也完全不信,“什么乱七八糟的?!”
孛剌合真发现他眼珠子震得厉害,是意料之中的反应:“若是一般流言便罢,但近几日这事儿传得很广,神乎其神的,说是公主皇后见金使那天,跟吾图撒合里独处了很久,往日他们还一起钻过小树林,似乎很早就搞在一起了。”
“我是从下人那儿听说的,不论真假,你最好去问问吾图大人真实情况,毕竟他是你在乎的人。”
窝阔台握拳透爪,手背上已暴起青筋,脸色阴鸷得可怕,连孛剌合真都被他吓得远离半步,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王爷?”
“我知道了。”只一瞬,窝阔台脸上的重霾散了,换上清浅的笑,“我会去找他的。”
下午,诸怯薛执事帐。
楚材陪铉儿读书时,意顺忽地进来传话:“主子,三殿下来找您。”
“让他等着,我一刻钟后过去。”
“……您最好现在就去,殿下脸色很差。”
楚材狐疑,稍作思虑,温声向铉儿叮嘱两句,就起身跟着意顺出门,回到了自己的帐中,果见窝阔台坐在里面,神情复杂难辨,遂问:“何事?”
等意顺退下,窝阔台才让楚材坐到自己身边,拉着他的手腕开门见山:“你知道你跟四母妃的流言吗?”
他身上有酒气,但应该没喝多,楚材为他的话感到惊愕,摇了摇头:“不知道。”
窝阔台早猜到了,这小子日常两耳不闻窗外事:“都传开了,说你跟四母妃有私情,还说她怀的孩子是你的。”
“啊?!”
楚材猛地站起来,瞳孔骤缩,脸上挂满不可思议:“这、这太离谱了!!”
窝阔台赶紧抓他坐回来,搂着他,凑在他耳畔温柔地说:“我不信是真的,楚材,你告诉我,你跟四母妃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传出这些坏话?”
楚材根本不知自己跟盏合做过什么出格之事:“我告诉过你的吧?四皇后是我朋友,我们在金国时就认识了,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窝阔台想刨根问底:“传言里还说你跟她去过树林里,她见金使那日,你们还独处了?”
楚材愈加慌乱,这些事竟也被旁人知晓了吗?!他以为当初没人看见的,就点点头,见窝阔台面色突变,又急忙解释:“虽然独处过,但那只是她心情不好,我去安慰她而已,也是怕被人看见误会,才刻意躲着的。”
窝阔台必然信任楚材,皱眉思索一会儿,又问:“你可记得当时遇到过什么人吗?哪怕是一刹那的影子。”
“那次在树林里遇到过歌璧妃和慕勒,他们倒真的在私通。”提起此事,楚材还是很尴尬,“当时他们误解了我们,但保证不会说出去。”
既遇到旁人,那流言被散播也很正常,窝阔台缓缓道:“虽然他们都被赐死了,但难保你们的流言不是那时传出的,只是如今才闹大而已。”
他多少有些生气,沉声责备:“你也是,我提醒过你不要跟妃嫔走得太近,但凡你听了,也不会有这种事。”
异性亲密就是比同性亲密更招闲话,楚材跟窝阔台好了这么久,也没见有谁怀疑他俩,可面对窝阔台的责怪,楚材也憋屈:“我不常和她见面,为了避嫌连书信都不通的,哪怕上次都是奉大汗之命陪她见金使,我也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瞧他如此,窝阔台立马没气了,无奈抱他更紧,握着他的手,在他颊侧落吻:“楚材,因为你是中原人,又受额齐格宠信,其实很多朝臣都不喜欢你,这事儿传这么广,无疑是个把柄,轻则影响你的仕途,重则……便是歌璧与慕勒的下场。”
不用他说,楚材全感受得到,那些漠北本土出身的贵臣,虽说像速不台这样明着不喜自己的是少数,大部分都挺客气,但不代表他们会认同自己的观点与决策,更别提对自己有甚好感。
“我该怎么办?”他忧心忡忡的。
“别慌,还有我呢。”窝阔台轻轻拍他的背,“直接把流言压下去会显得欲盖弥彰,我会先帮你控制住,再顺藤摸瓜地把最初造谣之人揪出来。”
然后将其挖眼剖心碎尸万段,他在心里这样补充。
“至于你,行分内之事即可,不要表现出任何异常。”
楚材第一个念头是怕麻烦窝阔台,可转念一想,他有能力做到这些,就颔首应了。
当夜,察合帐中。
“这个步摇真好看。”盏合坐在梳妆台前,注意到上面搁着的一支银杏金步摇。
察合正帮她梳理刚刚散开的长发:“这是我很喜欢的一支步摇,从娘家带来的,你若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盏合拿起步摇端详,又放下:“不用了,什么时候你戴上它,给我看看就好。”
她的头发像漆黑的绸缎,滑滑的,察合梳完,又轻柔地摸摸,抬头看向镜中映出的二人倒影:“盏合,你真的不在乎那个流言吗?今早去给大皇后请安时,我瞧旁人看你的眼神都怪怪的。”
“以讹传讹罢了。”盏合斩钉截铁地,“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跟楚材清清白白,天地可鉴。”
说着,她低下头,悻悻地抚摸小腹:“可怜我的孩子,还没有出世,就要被闲言碎语中伤,被怀疑不是大汗的血脉。”
察合扶她起来,拉着她的手,一起走去床边:“总之你要小心,因为大殿下的事,大汗心里其实很在意汗嗣的血统,最近他忙着备战,重臣赤老温将军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病逝了,你跟木格妃同时有孕的消息,对他而言就像定心丸,万一再出岔子,大起大落的,难保他盛怒之下会对你做出什么。”
“而且你怀孕的事,金使是知道的,金国公主与蒙古大汗的孩子血统不明,这是多大的丑闻?若蒙古借此给金国使绊子,那你的罪名就不止私通一条了。”
盏合的远嫁源自城下之盟,真出了事,处于弱势的娘家不跟她断绝关系都算好的,更别提会为她出头,她没什么能依靠的,只能靠自己。
“……我们这样的人,或许没孩子最好。”
察合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当初才会服药绝育,但她很讶异这话会从盏合嘴里出来:“别这么说,你喜欢孩子,喜欢就生,未来也能有依靠不是?”
可能觉得话题太沉重,盏合不愿多思,率先躺上床:“不说这个了,谁后上床谁熄灯。”
察合忍不住淡笑,熄了烛火才回来躺下,然后手臂就被盏合抱住了,甜腻的声音也幽幽传来:“姐姐,我们是可以相互理解的人,对吗?”
当然,否则察合也不会破天荒地让她在自己帐里过夜:“嗯。”
“最近我总是梦到阿玛,梦到哥哥姐姐们,还有我的小侄儿。”盏合把脑袋靠在察合颈窝处,享受她身体的温软,“中都的春天很美,出游时总会见到一路的海棠花,在太阳的照耀下泛着金光。”
她闭上眼:“有次去赏花,我跟阿玛闹别扭,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的,阿玛却说,不想嫁人没关系,但如果某日我改变了看法,他定会把我嫁给全天下最优秀的男子,而且要住在中都城内,离他近一些,这样我就不会受委屈了。”
察合也闭眼听着,勾起了她的一些回忆:“我们还真是挺像的,我父亲也说过类似的话。”
盏合好奇地睁眼:“真的吗?那他还送你来和亲?”
察合迟疑了一会儿,决定说出真相:“因为我不是皇帝的女儿,而是宗室女,当初蒙古军围城,我父亲被俘,为了救他,也为了让蒙古人退兵,我自愿代真公主和亲,才被皇帝认作义女。”
自古以来,以宗女或婢女远嫁的不少,但盏合还是舌挢不下:“姐姐……是自愿来漠北的?”
“嗯,算是做了忠孝两全的事吧,我又有久负盛名的美貌,比无辜的公主们更合适。”察合轻描淡写地说着,有点惆怅,“不过也会后悔,我从小习武,假如那时不出头,说不定还有女将这条路可走。”
“但这条路没几人走得通,彼时蒙军兵临城下,你自愿和亲也是为解燃眉之急。”盏合伸手抱住察合,挨她更近,“我很钦佩姐姐有这样的胆量。”
察合又笑了,捏捏盏合的鼻子:“你啊,总爱说我的好话,跟故意奉承我似的。”
盏合直言快语,不加掩饰:“才不是奉承,我喜欢你,所以你怎么样都是好的。”
她说过好几遍喜欢,察合习以为常了,亦未多想,正要回话,就见盏合倏地打了个喷嚏,忙为她拢紧被子:“没事吧?你有着身子,千万别冻着。”
盏合摇头,搂着察合的脖子嘤咛:“没事,姐姐,我困了。”
怕压着孩子,察合不敢用力抱她,只轻拍她的背哄她,待她气息平稳,才合眼入睡。
常言孕中嗜睡,可美人在侧,盏合哪里睡得着,等了许久,才悄悄抬起头,鬼鬼祟祟地亲上察合绯红的唇,惊觉她在动,立刻做贼心虚地缩成一团,直到她不动了,才捂着嘴偷笑。
李察合与苏玉衡,都是盏合喜欢的姐姐,但对前者的喜欢明显不同,纵使她也不知是何时开始变得不一样的,想跟察合亲近,却不甘心只当姐妹,她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深夜,御帐。
“那儿臣先告退。”
“等等。”
正俯身行礼的察合台抬起双眼:“您还有吩咐吗?”
铁木真站在他面前,一手背后,一手端着一碗热马奶:“那个传言你听到过吗?吾图撒合里和金公主的。”
察合台惊异:“您也知道了?!”
他这反应倒让铁木真不悦起来:“我知道很奇怪吗?难不成你们都把我当聋子?”
最近事儿多,察合台深知父亲情绪不稳定,急忙低头示弱:“儿臣不敢。”
铁木真盯他一会儿,喝口马奶,沉声:“你对此有何看法?”
察合台三思而答:“流言蜚语多不实,但传得太广就成真了,如今连百姓都在议论此事,影响实在恶劣,或许该查一查,若真有私情,就按律处置,要是没有,也能尽快还他二人清白,使传言不攻自破。”
这与铁木真的想法不谋而合,毕竟闹得太大了:“一个是我信任的必阇赤,一个是阿勒坛汗送我的公主,还牵扯上汗嗣,这性质可比歌璧妃那次严重多了,是得好好查查。”
“您相信他们会私通吗?”察合台忽然问。
铁木真若有所思,继而不置可否:“不重要。老二,这事儿交给你了,明儿就把公主皇后和吾图撒合里软禁起来,让失吉忽秃忽帮着你一起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是。”察合台颔首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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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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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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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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