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未河和蒋雅子骑马并肩而行,信马由缰。蒋雅子望着南方秀丽的山水,青峦起伏,宛若天然的翠玉屏障。远方酒旗招摇,三两人家。地上芳香正开,蜂儿舞,蝶儿忙,菜花黄,多日来的抑郁一扫而空,神清气爽。苏未河有些打蔫,一脸悻悻,一看就是没休息好。他昨夜煮了一宿的水,几乎是片刻也没有休息,早上又去采凌晨的清露,体力耗费巨大,此刻有些精神不振。
蒋雅子:“想不到南方的山水如此秀丽”
苏未河:“哦”
蒋雅子看他对什么都一脸无趣的样子,心中抱愧。
蒋雅子灵机一动,问道:“你说你和长姐住的地方相距甚远?”
苏未河:“嗯”
蒋雅子:“那你居于何处?”
苏未河:“啊”
蒋雅子:“苏未河”
苏未河被惊了一下,勉强从马背上,抬起头。“哦哦,我在。”
蒋雅子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你住在哪里?”
苏未河眯起眼睛打量周围的景致,抬手一指前方:“这里,向前大概有三里地”
蒋雅子起了兴致:“带我去”
苏未河歪过头看他,眼神变得纠结而为难,深沉地思索着,不语。
蒋雅子神色一沉,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瞬间变脸,眼睛眯起,风雨欲来:“难不成又是一个莺莺燕燕的地方,苏少盟主好生风流。”
苏未河摇摇头,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继而为难地摇头道:“不是”
“带,我,去。”蒋雅子一字一句地命令。
“可是…”苏未河有些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始终没有说出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蒋雅子气绝,道:“难不成金屋藏娇。”
苏未河又摇了摇头。
蒋雅子看他神色,不由得有些生气。率先一骑绝尘,甩开苏未河。
苏未河紧跟而上。
两人一前一后,尘土飞扬,衣袂猎猎。不一会儿,便奔出很远。
蒋雅子一拉缰绳,望着面前的悬崖,有些被欺骗的气恼。苏未河紧随而来,蒋雅子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莫非是本府走错了路。”蒋雅子回头瞪他。
苏未河翻身下马,反手解了马上的佩剑,摇头道,“没有”
蒋雅子还要质问,苏未河足尖点地,一个飞身,把蒋雅子从马上凌空抱起,看也不看,飞下悬崖。
蒋雅子只觉得雾气扑面,身体在急速地下坠,心跳飞快地加速,下意识地抱紧苏未河。尖叫声未落,已经稳稳地落在峭壁的一块山石上。
苏未河把他放下,蒋雅子惊魂未定,放眼望去,脚下雾气腾腾,依旧是万丈悬崖。
苏未河指了指身后的山洞,那里。
蒋雅子摸了摸石壁,只觉得寒气入骨,阴冷潮湿,不由得心生疑窦。顺着山洞往里,越往深处走,寒气越重,蒋雅子被冻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苏未河走了一半,看他道:“不如我们回去吧,这里太冷了,雅叔叔可能受不住。”
心里的好奇心被激发起来,真的是无可救药。蒋雅子不理他的好心,不动声色地往深处走去,寒气凝结,洞壁上全是冰霜。
往深处去,只见雾气萦绕,一池寒潭,在悬崖下的洞壁之中竟有寒潭,想必是这里地势走向奇特,有人顺着原先的池水打通了水路,才将池水聚集于此,想来,也只有财大气粗的苏家能有这等本事。
“这里地下有一层万年寒冰,是苏家先祖不远万里从不知处采掘而来,又通渠水聚集,这里长年阴冷,是苏家练功和疗伤的圣地。”苏未河指着旁边的石壁道,“这里,有它的名字。”
蒋雅子借着微弱的亮光,隐约能看清楚,不老泉,三个字。
说着,带着蒋雅子沿着寒潭,走出了洞窟。出口处,一道瀑布倾泻而下,水花溅起。沿着一条一尺多宽的小道走过,抬眼看去,竟是山野老林,古木参天,互相交错,遮天蔽日。
苏未河轻车熟路地向前走,蒋雅子一步步跟随,在林中穿行,苏未河不时地停下辨认一下方位。
走了不知有多久,视野突然放空,巨大的空地上一座整齐的院落出现在面前。
小院炊烟刚起,隐于深处,精致小巧。蒋雅子仔细看,竟觉得有几分眼熟。走近了,门前立着一块丈高的巨石,雕刻着三个字,“寻常院”
蒋雅子猛然心头掠过一个念头,这里,跟献江画舫里的诗锁山庄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设计更为巧妙,修饰更加精致了些。
“寻常院?”
“是,寻常人家的意思。”苏未河推门而入,一个粗衣老仆正在烧火,一口大锅,里面正沸腾。
“少盟主好久不来,咦?还带了客人。”
老仆一身粗衣,花白头发,花白胡子,精神矍铄。见老仆的身边放了一把劈柴刀,刀浑身漆黑,看起来像是玄铁打造,极重。
老仆轻轻松松地提起砍刀,放在院子中间的桌子旁。
“喵呜师父”苏未河恭恭敬敬地站好,施了一礼。老仆也回了一礼,上下看了片刻。“多日不见,少盟主越发出挑了。”
老仆收回目光:“少盟主,今日前来,有事吗?”
苏未河道:“无事,我朋友,想来看看。”
老仆打量了一下蒋雅子,眼中精光闪烁,蒋雅子下意识地站好,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压力。只是一个刹那,精明的目光又湮灭在一片浑浊之中,压抑的空气陡然恢复了和畅,仿佛刚才只是一个错觉。“哦,蒋四公子。”
蒋雅子神情微变,他并未说自己是何人。
老仆像是会读心术一样,笑着王灶膛里扔了一根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呵呵,好说好说,公子气度不凡,兼有宫廷御用龙涎香,束着只有大梁帝都才出的玉冠。如此,恐怕只有和东家结亲的蒋家,蒋家二子,蒋风历游历江湖,蒋四公子刚刚上任金陵,想必阁下便是蒋四公子,得先帝赐名,蒋瑜澈。”
蒋雅子心里汗颜,怎么苏家各个对朝堂之事一清二楚。
老仆似是明白他所思所想,捋着胡须哈哈一笑,“老夫虽不在朝中,但好歹当过几年的小官,与朝中几个老朋友有书信往来,这点事还是知道一二的。”
小官?什么样的小官能有这等见识。
老仆只是看着他,笑而不语。
苏未河在桌子边坐下,示意蒋雅子也坐下。老仆道:“既然来了,便吃个便饭吧,正好。”
日头刚起,用午膳也太早了些,蒋雅子没有回答,礼节性地扶手一礼,算是谢过。
那老仆取了柄长勺,打开锅盖,扔进去一大把细盐。轻轻搅了搅,香气四溢。盖了锅盖,道:“前两日猎到的野猪,口感不错。”说着摆出几副碗筷。
苏未河拦了一下,“喵呜师父。”
喵呜师父抬头,浑浊的眼中透出一丝诧异。随即明白过来,收了蒋雅子面前的碗筷,重新取了一双耳的玉器碗,彩绘双釉碟,乌木嵌金筷来,那碗略微有个缺口。蒋雅子见过的珍品玉器不在少数,这套玉器色泽醇厚,心下明白这古玩价值不菲。
“老了,眼神不好。前几日那一套耀州花碗被我打碎了,剩了个碟子。那双耳戏水碗的碟子又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蒋四公子将就些吧,不要嫌弃。”
蒋雅子看着面前的这一套,恐怕大梁皇宫里这等华贵之物都是有限的,妄论寻常百姓家,不由得对这个老人产生了好奇。
“不必问,不必问。”不待蒋雅子开口,喵呜师父忙摆手,吹起胡子,“过去的事,提来作甚!”
苏未河小声道:“喵呜师父最烦别人提过去的事情,雅叔叔还是忍耐一二吧。”
蒋雅子只好作罢。
“如今,新帝设九府,削藩王,金陵宝地,自古富庶,四公子还是把握好机会吧。”喵呜絮絮叨叨,便往玉器里盛了一大碗肉汤。蒋雅子心里颤了颤,终是没有开口。
“是!”
“说来这元丰这个帝王做的,还真是让人不敢小瞧了。若是没有林清安、葛司畅这些人,他也没有这等本事,设立九府,公然挑衅藩王。”这话前几日刚从楼心月那里听来,蒋雅子不由得皱起眉头,也不好打断。
喵呜师父继续道:“先帝只有二子,子嗣凋零,有骨气的大皇子战死沙场。阴差阳错,原本只喜风花雪月又被大皇子打压地性格懦弱的二皇子继位,原本以为这大梁怕是要乱成一锅粥,没成想,迁帝都,整顿跃龙台,开凿河运,平定边疆,设立九府,做的还真是出乎想象。”
“不过”喵呜师父话锋一转,讥诮似的道,“他也是全赖这帮先帝留下的忠心耿耿的老臣,中宫与恒贵妃僵持,太子和恒王拉拢诸侯,各有势力,觊觎皇位已久。这次设立九府之举,实在是有些操之过急,不只是伤了诸侯,更是将太子和恒王的势力大削。如今的大梁虎狼环伺,边疆诸国被逐之后,秣兵厉马,虎视眈眈,大梁只有一个可统帅林清安可用,将才稀缺。如今太子暴戾,恒王糜乱,恐怕难以压制,若是大梁城内行逼宫之举,内忧外患,离天下大乱之期不远了。”
蒋雅子听他分析天下时局,头头是道,不由正襟危坐,默默聆听,直到他最后一声叹息,才跟着皱起眉头。
“前辈以为,当何如?”
“蒋丞相是旧日大皇子的伴读,再如何位极人臣,林清安再如何功不可没。葛司畅再怎么博学多才,毕竟是皇上的臣子。由谁继承大统,由谁统领后宫,乃是皇家家事,岂能由外人多言。”喵呜师父盛了满碗的肉,搁在苏未河面前,摸了摸苏未河的头。
苏未河乖巧地点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蒋雅子:“…”
“四公子天资聪颖,为人正派,严守家训,忠君爱国。,但也当知,这世上有很多事非你一己之力能改,更多的要懂得听天由命。除非….”
蒋雅子追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将九五之尊之位握于已手,否则,只需尽臣子本分,便是最好的了。”
他这一言已经是大逆不道,但是喵呜师眼中却依旧是一片浑浊,坦坦荡荡,没有恐惧,也没有炽热,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
蒋雅子扶手一礼。“瑜澈受教了”33ýqxsś.ćőm
喵呜师父满意地点点头。“天下事自由天下人去努力,少盟主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待他,不要再让人欺负他。”说着收拾了已经吃完的碗筷。
撑了旁边的一根拄拐,推开柴门,出门去了。
蒋雅子回过神来,苏未河正在擦那柄玄铁劈柴刀。“喵呜师父是何人?”
苏未河摇摇头。“我在洞中习武,他在寻常院照顾我的饮食,从我记事起,就一直这样。他养了一只大猫,所以我叫他喵呜师父。”
“大猫?”蒋雅子疑惑发问。话音还未落地,耳畔响过一阵疾风,眼前一花,再看时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门被撞开,门口伫立着一只…巨型老虎。抖了抖一身皮毛,威风凛凛,带着睥睨山林的气势。
蒋雅子面色一变,被吓的有些魂不附体,浑身上下一动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巨型野兽,一声震彻山林的咆哮。苏未河一手按在他的肩头,一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叱道,“阿喵,不许吓人。”
那老虎听到命令,有些悻悻,低下了脑袋,一脸委屈。从他身后钻出一个小脑袋来,一脸睡眼朦胧的样子,大虎低下头舔了舔它的毛发,小东西满足地伸了个懒腰——那是一只刚刚满月的小老虎。
苏未河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介绍道,“喵喵,乖,这是雅叔叔。”
老虎长期和人呆在一起,十分有灵性。眼珠一转,看了眼蒋雅子,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像是在道歉。
苏未河拍了拍他,半蹲着,抱起小老虎。“这是宝宝,都满月了。”小老虎不惯生人气味,有些不老实地亮出爪子,大虎看到,在他的毛上安慰地舔了舔。“你不跟着喵呜师父,怎么回来这里。”
老虎听了,向着蒋雅子的方向踏了几步,足下生风。蒋雅子不由得心中一紧,瞪大了眼睛看他下一步动作。老虎仿佛是知道自己吓到他了,刚迈出去的爪子又生生地收了回来,冲着苏未河低吼。
苏未河扭头看过去,微微一笑。放下黏着他的小老虎,起身到桌上,拿起那柄玄铁柴刀,递到老虎眼前,看它一口咬住。
“去吧。”
老虎领命一般,摇了摇尾巴,带着小虎宝宝转身离去。
“这就是喵呜师父养的大猫,威风吗?”
蒋雅子喘了口气,定了定神。心里暗想,苏家这种富贵之家是不是就爱不同寻常,嫡子嫡孙住在深山老林,还有一个脾气古怪的师父照顾,也真是件奇闻异事。
“走吧,去我的屋子里看看。”
“哦?”蒋雅子看了看周围,起身跟着苏未河。屋前几层大理石所筑的台阶,台阶边上放着一个罐子,罐子里满满当当,笼罩着柔和的光晕,晃了一下眼睛,“那是什么?”
苏未河拿起那个瓦罐,反手一倾,散落了一地的明珠。苏未河捻起一颗,轻轻一弹,半空中一阵雀鸣。蒋雅子再次被他的财大气粗所震撼,摇摇头推门进去了。
屋子里面陈设简单,一眼便能看得通透。一应家具全部用的都是上等的紫檀木所制,雕刻得花纹复杂精致。地上摆的屏风、墙上放壁瓶、桌上置的玉盘、案几上搁的茶具,窗上挂的帷幔,处处奢华,不下万金之数。靠墙边的架子摆着几十把兵器,刀枪剑戟,每一个都被打磨地光滑无比。苏未河挑了一把长剑,用力一抖,唰,白光四现。
“这是…”纵使蒋雅子不懂武功,但是这把剑出鞘带出来的寒意,却是让他胸口一窒。
“这是藏冰阁所制的光寒。”苏未河倒转剑柄,给他看上面刻着的小字。“我祖父送我的佩剑,已经很久不用了。”
说着又将剑放回了原地。
“这苏家的十二绝学,是真是假?”蒋雅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
苏未河失笑,坐在床上,斜倚着,挑衅道:“你说呢?”
蒋雅子无言。
“蒋二叔是蜀道鬼门的嫡传弟子,想必你这话是从他那里听来的吧。”苏未河取了把匕首在指尖转着。“苏家十二门绝学当然是真的,只是这许多年来,只有两人全部参透,集十二绝学于一身。”
“何人?”
“我父亲,还有我。”
“你?”蒋雅子想起来三年前的初见,这人就已经在修习泠心音,当时连行走江湖的蒋风历都不得不感叹道,他是个武学奇才。
“我自记事起便住在这座寻常院习武,十二岁前从未踏出过一步。由祖父亲手教我,那时祖父说,我父亲天资聪颖,乃天下第一人。我身为他唯一的儿子,一定不能丢了他的脸,让他在九泉之下难眠。”说着,苏未河的神情中流露出一种不合年龄的沧桑感,无奈和深深的疲惫。
蒋雅子心中一惊,好似想起自己年幼时读书的时光,有些不同的感觉在悄然滋长。
“后来,我修习多年,终于参透了苏家的十二绝技,被送往大梁,待了两年之后回来,才学着经商。”
“经商?”
“我十二岁时,遇到了人生的第一个瓶颈,那时修习明心障走火入魔,暂时不可能更进一步。明心障非见惯尘世之人,不能练成,我长年居于山林,无法参悟。那时。我已经是苏家绝学的第一传人,所以祖父命我前往大梁,长些见识,也为将我推出武林。后来,我在大梁两年,却也没有遇上什么真正的对手。就回到了金陵,再进寒潭,突破了明心障的第一层。”
“明心障,可是那个控人心智的绝学。传说中,能制造出尘世幻境,使人乐不思蜀。”
苏未河点点头。“明心障的开辟者是苏家先祖苏木晨,传闻这个人是个很不受宠的人,自幼便尝尽了人世艰辛。因创出了明心障而被推为苏家盟主。我祖父认为,明心障只有深入尘世,历遍人间苦楚,了解人心善恶,才能制造出趋近于真实的幻境。便送我去金陵经商,只是,这三年来,我虽看过无数红尘琐事,始终无法突破第二层。”苏未河说的有些感伤。
“为何?”
“不知道,可能是我对人世的千百般苦楚理解的不够透彻吧。”苏未河自嘲地笑笑,甩手,把匕首插回架子上。
“未河”
“我都说了不知道。”
“我是在叫你的名字。”
“嗯?”
蒋雅子上前一步,同苏未河并肩坐在床上。床上挂着的那匹穿月金丝芙蓉纱垂了下来,吓了他一跳。
苏未河定定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蒋雅子感到有些燥热的尴尬,起身又步到窗前。“你自小便在这里修炼?”
“嗯”苏未河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直到你去大梁之前一步也不曾出?”
“嗯”苏未河再次点头。
“那么多年,很苦吧”正是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龄,却要做这般痛苦之事,十一二岁,一般的孩子也不过是刚刚对人生有所感悟,他却已经只身在外,体会人间冷暖。人人都以为苏家财大气粗,自有锦衣玉食,一掷千金是多么的光辉荣耀,这背后掩藏的辛酸有谁能感同身受。哪儿有什么天资卓越天赋异禀,不过是后天付出了更多的努力罢了。
两两无言。
苏未河打破了沉默,叹了口气,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纱帐。“其实,我觉得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最起码,我能好好地睡上一觉。我小时候也有过贪玩的年纪,不爱练剑,我每次没有精进,祖父就罚我。祖母来看我的时候,也常常说我不如我父亲,我父亲九岁的时候就已经把苏家剑法练的炉火纯青,江湖上无可匹敌。而我,太过愚笨,悟性不高。我那时候特别害怕听到他们提起我从来没见过面的父亲,那是一个我拍马都赶不上的神仙人物。”
苏未河说的真切,蒋雅子心中一痛,看向窗外。仿佛隔着时光,能看见那个小小的苦修的身影。
“我那时候每天睡不足四个时辰,有的时候甚至没有一夜一夜地不睡,只要醒来,我拼命地练剑,拼命地修习,我害怕极了,我害怕丢了父亲的脸面,即使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他。”
蒋雅子勉强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逡巡着小屋子里环境,最后仔细端详着桌子上的一个牙雕十八罗汉,转移话题。“你在金陵做生意,很不顺畅么?”
“金陵本就有苏家的生意在,那时我祖父为了锻炼我,不让我借苏家名义。刚开始很不顺,被百般阻挠,苏记各种铺子经常被打压的厉害,还常常有官吏借着征税的名义大肆收割。后来,我才慢慢地摸到了门道,还有金陵…的大力支持,才有了些好转。”
“他对你帮助很大?”
两人心照不宣地知道说的是谁。“是,刚开始,我经营千丝阁,有一次给一个大家公子做了四十件衣服,全是锦丝月影、银川百蝶、挖金小坎那种特别费力,特别奢华的衣服。我心里很欢喜,觉得终于开张了。绣娘们拼命地绣,连夜赶工。。最后好像是什么绣法不对,被指着鼻子骂的狗血喷头,还全部被退了回来。这时小王爷路过,一口气在店里订制了一百件衣服,真是阔绰大方,惊掉了很多人的下巴。”
“仅此而已?”
“后来,我做好了生意,为了感谢金陵小王爷的帮助,让千丝阁和玉器坊挑些好的给他送去。献江画舫开业,有不少达官贵人经常闹事,还常被官府搜查,几次被砸的稀烂。你知道,没有官府支撑这种场所很难开下去。我那时几乎把所有的家当都赔了进去,还跟赌坊的人借了钱。每天都不敢露面,怕要账的人冲上来。”
“是不是很可笑,堂堂金陵首富居然被要债的逼的无处可逃。我那时不敢回无景庄找祖父,就算找了也没有用,他只会让我自己想办法,还会说我丢了父亲的脸。最后,只好去找了金陵小王爷,求他帮忙。”
“可你功夫那么好,怎么可能被欺负?”蒋雅子有些不信,如果有人敢砸苏未河的店铺,恐怕他的那些绝学足够让这些人痛不欲生。
苏未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蒋雅子,弄得蒋雅子一身冷汗。苏未河才开口:“那时我还很小,做生意就是做生意,祖父说不能仗着自己的武学高强,就横行霸道。我那时没有动手打过任何人,就是他们把我按在地上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我都不敢还手。”
苏未河说的凄苦,闭上眼睛仿佛就能落下泪来。悠而又笑颜如花般绽放。“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我在习武的时候也伤习惯了。”
蒋雅子心中一痛,窗外两只云雀受了惊吓,冲天而起。他低头沉吟,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许久。
“以后,金陵自有金陵府来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
苏未河的手停留在挽帐子上,听到这句话,默默地抽了回去。
突然起身,抓住胸前的团花刺绣,一把扯开。他这一扯极是用力,连着内里的素白缎子都被扯的稀碎,白皙的身躯瞬间暴露在空气中,氤氲着片片绯红。
蒋雅子看的呆住,眼睁睁看着绝美的少年步步生莲地走过来,犹自带着寒冷的香,与他身上的墨香交相辉映,醉人心扉。
蒋雅子觉得自己醉了,醉的一塌糊涂。
芙蓉帐暖,花好月圆。
蒋雅子整理自己的衣襟,满面绯红。“未河,这是你的字,还是你的名?”
“嗯?”餍足后的少年躺在外面,体贴地给他盖上被子。
蒋雅子料定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接着说,“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待字闺中。”
苏未河武艺高强,但是学识浅薄,求知的大眼睛看着笑意盈盈的蒋雅子。蒋雅子在他的胳膊上咬了一口,嘻嘻一笑,脸色微红。“我给你取个字吧。”
“好啊”
“瑾澄,苏瑾澄,你觉得好不好。”
“什么意思?”
“瑾,美玉也,澄,清澈者也。”
“哦,好。”苏未河抬手一挥,放下层层锦帐,眼前瞬间没了光线。“睡吧,今日可能不能去看少夫人了。”
“嗯”蒋雅子在胸腔里回了一声,便沉沉地睡去。
最初在一起的两个人是格外喜欢诺言的,一个喜欢许,一个喜欢听,好像真的可以地老天荒,一生一世。
蒋雅子最初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自诩清高,恃才傲物。他认为凭着自己相国之子,金陵府主的身份,可以保护他,一生一世。
苏未河最初也是这么相信的。年少的诺言尚在耳边,许诺的人转眼便消失不见。
时光流转,岁月变迁。而今再把昨宵看,一梦浮生空长叹。
“阿澄”蒋雅子在漫天星空下坐起身,冷汗津津,苏未河察觉到他的动作,从树上飘了下来。
“睡不着?”苏未河关切地问。
“想起一些前尘旧事,难免有些感伤。”
“逝者已矣,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让他们枉死。”
蒋雅子突然定睛看苏未河,黑漆漆的眼睛,一度惹他沉沦的绝美容颜,现如今已经染上了沧桑。“阿澄,你恨吗?”
苏未河明白过来,不自在地一笑,跨坐在石头上,捡起一根树枝,把篝火再次点着。“我这一辈子,一直在恨,小的时候恨苏家,长大了恨你,后来又恨帝王将相,满朝文武。后来也恨武林百家落井下石袖手旁观,可是恨有什么用呢,既不能让人伤筋动骨,又不能使自己高枕无忧。”
蒋雅子不可置信地听完,这一次他的词居然没有用错。
苏未河的语调悠而变得高扬,“倒不如胆大妄为无所顾忌地头破血流,也许能石破天惊拨云见日一鸣惊人。”
蒋雅子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回望来时路,血迹斑驳。前途苍茫,不知还有荆棘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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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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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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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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